算起來已有近二十日未見過謝正卿了,蘇妁回房後復又找出謝正卿之前寫給她的那一封信。上面的那首長相思,她已反覆唸了不下百遍。起初是笑他,如今卻有些嫉妒。看著空空的床榻,蘇妁心下想的是,謝正卿思念她時,尚有“美人去後花餘床”,和“至今三載聞餘香”。而她呢?他的一點味道都沒有留給她。她思念謝正卿時,也唯有將他親手所寫的這首詩看了再看,唸了再念,然後便是心底裡生出的更深妒意!在雞鳴山南麓, 有一座崇隆嚴麗的建築,建築內外攏共三重圍牆, 將庭院分割成三個封閉的巨大院落。建築正中央聳立的最大一座重簷廡殿頂建築,便是主體大殿, 內供七位大齊先祖皇帝的畫像幾牌位。而居中的一尊精緻雕塑, 便是大齊的□□先帝, 朱氏一族的開國帝王!謝正卿就立在這些先祖的下面, 雙手負至身後,倨傲的微抬著下巴。明明身處下位,卻仍是一副睥睨萬物的神態。登基那日他略過了祭祀太廟的環節,那是因為他不是朱氏子孫不便公然祭拜。但私心之下, 他還是想要來會會這些聲名赫赫的人物。他將眾雕塑與畫像掃視一圈兒後,以宏亮的聲音與眾先祖對起了話:“能位列於此的, 謝某相信皆是對我大齊有過巨大貢獻的朱家先祖!有道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在你們朱氏一族守不住江山之際, 是我謝氏先祖傾盡家產匡助你們招兵買馬奪回了皇權!”“只是謝某不明白,既是一方出錢一方出力的聯手勝績, 何故大齊江山重奪後,卻只有你們朱家人受盡萬民敬仰,而我謝氏先祖得到的卻只有一杯鴆酒?!”謝正卿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不平與詰斥之意。“呵呵, ”頓了良久之後,謝正卿單調的笑笑,笑中既帶著一絲對朱氏先祖的嘲謔, 又帶著一絲對謝氏先祖的憐憫。既而他只凝著中間的那尊塑像說道:“□□先帝,我謝某從來敬你是位英雄人物,但是今日江山落入我謝氏手中,你可莫要怪罪,畢竟好過毀在一個來路不明的朱氏子孫手中!”謝正卿言下之意,自然是朱譽晏這個朱家的變數。若單論血脈,朱譽晏是朱家子孫不假,但說到底,他只是個宮闈醜事之下的產物。先太后身為先帝的皇后,卻又同時與慶懷王這個外姓王爺有染,那種時機下生出的孩子,到底是姓朱還是姓李,除了當事人外,誰也說不清了。“我謝某既已答應過你們朱家人要守死這樁醜事,便會說到做到!朱譽晏非死不可,但這個秘密,我會永遠的守下去,算是保全你們朱家最後的顏面!我謝某人從來不是來跟你們朱家人搶江山的,只是要替你們那無能的子孫守住大齊!守住大齊的百姓!”說到這兒,謝正卿也算是將謝氏一族長久以來的隱忍發洩了出來。帶著一絲釋然,他唇邊淡出抹欣慰的笑意,接著便雙手合實鼓了兩下掌。一直等候在門外的宋公公應聲進來,雙手端著一隻烏金托盤,托盤上鋪著帝王方可配的明黃絨氈,中心貢置著一尊佛像。這尊佛像便是一直以來,供奉於皇極殿佛龕中的那位謝氏先祖。謝正卿雙手將謝氏祖先自烏金盤子中請出,目光溫暖,與先前面對朱氏先祖時的倨傲神色截然不同。宋公公有眼力見兒的先一步走到供臺前,將朱家□□先帝的雕塑往左邊挪了挪,空出一半兒的位置來。謝正卿則將手中捧著的謝氏祖先的佛像供奉於那處空位。安置好後,他又將目光移向被推到一邊兒的朱氏先祖身上,嘴角噙笑:“朱□□,你們朱家的江山,早該分我們謝家一半兒了。”說罷,謝正卿將手收回,接過宋公公遞過來的三支高香,親手在長明燈中引燃,既而雙手持著高香,恭肅的朝著新供奉上的謝氏祖先拜了三拜,將香火插上。轉身走出大殿後,謝正卿腳下略作停頓,向緊隨於身後的宋公公吩咐道:“明日準親王、郡王、及文武百官前來太廟祭拜。傳旨予禮部尚書,日後每年的明日,便是大祀之日。”“是。”宋公公躬了躬身子應著,心中自是記得,謝氏先祖便是於數十年前的這一日被毒殺而亡。皇上這是等同廢了朱家傳承百年的大祀,將大齊的大祀日,由朱氏□□的駕崩日,改為謝氏先祖的殉難日。回乾清宮時,御輦恰巧路過坤寧宮門前,謝正卿瞥一眼死氣沉沉的中宮,搖頭道:“此處不吉,暫且封了吧。”肖太后與貼身女官皆撞死於坤寧宮的龍柱上,宋公公倒也明白這地兒確實怨氣重些,不宜蘇姑娘居住。可是想著歷來皆是由正宮皇后居於中宮,這下便是有些難安排了。宋公公臉色為難的抬頭小心請示道:“皇上,那過幾日待新後入宮之時,應當如何安排?”“暫且先讓新後隨朕居於乾清宮。”說這話時,謝正卿未有絲毫的猶豫。“是。”宋公公臉上訕了訕,繼續伴行於御駕旁,只是心中覺得皇上仍未給出最終解決之法。帝后感情和睦自是好事,但自古以來還沒有哪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