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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太監取了草擬好的長長榜文下達至府衙,之後很快便被衙役們拿去四下裡張貼。上頭髮話了,若有一條巷子巡視不到此榜文,扣盡月銀!如此,哪個還敢偷懶?每張榜一經貼出,便迅速吸引來一批路過的百姓。很快,一種憐憫夾雜著賤視的神情,浮上閱榜百姓的臉龐。接著這種神情便如瘟疫般,瘋速染遍全京城……“以前咱們也只是當坊間笑料聽聽,想不到竟連官府都站出來佐證了,那這事兒沒跑了!”“哎喲~三十幾個鐵勒莽漢‘招呼’汪家小姐,想想都……太疼了不敢想了。”“疼?我看是爽吧!那些鐵勒暴徒都押到菜市口示眾呢,聽說都去圍觀了,咱們也趕快去看看是些什麼嘴臉!”***菜市口,仲秋八月,赤日中天。十個著黑衣的鐵勒莽漢排成一列跪在地上,胸前掛著罪由牌兒,上面詳盡描寫了幾人罪狀,可這些人的臉上卻不似有半分的慚仄表情。面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百姓,他們反倒興致昂揚的大吼著對起話來。“哎!俺給你們說啊,那個汪大小姐的花招兒可真是不少~那夜俺就隨便一嚇她,說不能把爺伺候舒服了就抹了她脖子,結果她那叫一個賣力啊!親遍了爺的全身不說,那活兒比窯子裡最會討寵的妓子都厲害!”“俺也納悶,都說那汪家小姐是新嫁娘,按說這初經人事的新婦咋能懂那多花樣兒?有些動作都讓俺覺得自愧不如,看來這汪大小姐在嫁人之前就沒少過男人疼啊!”“哎哎哎,你們那都不算啥!俺是汪語蝶那晚的落日似血, 蘇府後院兒夕暮氣韻已至,蘇妁的屋裡早早燃起了蠟燭。這一日, 桐氏已來叩門數次,奈何霜梅就是把著門不給開, 說小姐不舒服想一個人靜靜。起初桐氏還擔心, 想要硬闖, 結果蘇博清藉著旁的引子將人給哄走了。蘇明堂的病才穩定沒多久, 甚少出門,桐氏更是伺候著他大門不出,故而夫婦二人皆不知外面出了何事。蘇妁這突如其來的鬧情緒,一整日不吃不喝不出門, 讓他們有點擔憂,但到底有霜梅伺候著, 便也不去幹涉太多,只想著睡一覺明早就好了。知道蘇妁這一日都將自己鎖在屋裡,謝正卿立在門外叩了兩下門, 沒任何回應,便聲色陰鷙的命道:“把門砍了。”這話一落, 岑彥便抽出了繡春刀,可也在同時,“吱嘎”一聲, 那門從裡面被開啟了。“去院兒外守著。”謝正卿轉頭小聲命了一句,則將屋門向裡大推開。岑彥往院兒口走去,他邊才想明白過來, 原來大人先前砍門的那句並不是喊給他聽的,而是喊給門裡面的人聽的。抬腳進了屋,便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縈繞上鼻尖兒,這是謝正卿頭一次進女兒家的閨房。鏤空的窗牖上雕著如意琺琅花,暗紅的夕暮光暈攜著樹影斑斑駁駁的映在屋裡的地面上。左手貼牆位置是一張黃花梨的架子床,床不甚大,卻是修飾的極為精巧,紗紗穗穗的裝裹著,一看便是個嬌姝女子的香榻。香榻上坐著的正是蘇妁,明明穿的很嚴實,卻還用棉被裹著身子,不知是冷還是怕。她呆呆的盯著角落裡的錯金花鳥小燻爐,臉色煞白。她一旁站著的是霜梅,方才去開門的也是霜梅,只是此刻這丫頭顯然是有點兒礙事的。“出去。”謝正卿只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霜梅起先還想看看小姐的意思,但剛一抬眼不經意對上謝正卿那雙陰鬱的眼睛,立馬像被鞭了一鞭子似的,打了個哆嗦,就乖乖退出屋去了。謝正卿緩步走到床邊兒,伸手在蘇妁的臉頰上摸了一把,果然還有未乾的淚跡。他貼著床邊兒坐下,與她剛好面面相對,然後沒開口,先將人往自己懷裡輕輕一撥,給了她個依靠。蘇妁驚醒了下,在他懷裡打了個激靈。這一夜一白日她都渾渾噩噩的,分不清這會兒是什麼時辰,只有一種感覺,就是不想見人,不想見任何人,不管是爹孃還是謝正卿。就連霜梅都是隻能在耳房裡待著,若不是先前聽見謝正卿要砍門,霜梅也不會過來這屋。可蘇妁知道,爹孃她能躲,霜梅她能吩咐退下,可如今抱著她的這個男人,她躲不了也推不開。她在他面前,除了順從沒有其它選擇。謝正卿從不會給她逃避的權利。“為什麼要硬闖我的房間?”她無力的伏在他肩上,聲如細絲,明明是在詰問他,卻莫名的字字酥骨。“因為你在裡面。”他的話,竟讓她無力反駁。可是不知為何,他這一來,昨夜聽到的那些提及他的話突然又在蘇妁腦中不斷迴響……蘇妁猛的用力去推謝正卿!謝正卿未料到懷裡荏弱的人兒會突然使出那麼大的力,故而這一下還真將他給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