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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之年的姑娘過了子時才遲遲歸家,這要是被鄰里瞧見了,蘇明堂也沒臉在這朗溪縣呆了,更莫說當什麼一方父母官兒。蘇妁趴在床上捂著錦被,將一雙小手平攤著放在眼前,想著昨夜進門就捱打的那幕,委屈的下巴一抽一抽的,吧嗒吧嗒直掉眼淚。爹爹管教是為了她的名聲,可她豁出名聲卻是為了救整個蘇家。明明做的是宏壯之事,偏偏這理兒又誰都說不得,只能憋在心底任爹爹訓之罰之。她不怪爹爹,可也控不住內心的委屈。想了想往後的日子,蘇妁不免惆悵起來,還剩下最後三本。當初籌劃時之所以將這幾本放在後面,也正是因著三府門檻高些,自知不易得手,故此才由簡及難。如今稍簡單些的都偷完了,也不知最後的三本到手會否順利。若是再來一回趙侍郎府的難纏狀況,下次可就不是打戒尺這麼簡單了吧?“嗯——”吞嚥口水的空當,蘇妁又不能自控的抽噎了一下。先是委屈的癟癟嘴,隨後想起上輩子蘇家被屠府的那幕,她眼中暮地又聚了光華,滿噙水色的一雙桃花眸子,篤定如初。只是這回至少要先將手養上兩日,不然傷著出去幹不了重活兒,誰又會僱呢。***趙侍郎的這處宅子自打被謝首輔徵來後,為免民間添油加醋的無謂議論,他也未將此處招搖的掛上謝府匾額,而是掛了個掩人耳目又雅緻至極的匾額:褚玉苑。褚玉苑內岑彥正往首輔大人所在的偏廳疾步走去。方才剛接到探子回報,汪府今早有輛舊馬車駛了進去,兩刻鐘後便又駛了出來,一路向南。只是與進時不同,車窗子已用黑綢封好,密不透光。岑彥心中有數,這定是汪萼已將那六個鐵勒人處置了,自家府中的馬車怕沾染晦氣,故而從外面僱了輛舊馬車來運送屍體外出掩埋。進偏廳時,岑彥見大人正坐於黃梨翹頭案後,批著今早宮裡剛送過來的奏摺。他行禮後恭敬等候,不敢擾了大人。直到謝正卿將手中正批著的那份奏摺放下,才抬頭命道:“說。”岑彥將剛收到的汪府訊息稟完,謝正卿只命他繼續讓人跟好,待藏埋地點確認後便立馬將訊息透過黑市擴散出去。就在岑彥領命欲退下時,謝正卿又問起書房盤查之事。岑彥步子回撤,拱手嚴謹稟道:“回大人,書房中藏書眾多,至今也只對出一遍,為防疏漏理應是三番複核之後再向大人稟明。”其實此事謝正卿心中早已有了猜度,故而三次複核大可不必,便直接問道:“現在發現丟失了何書?”只遲疑了一瞬,岑彥便拋開固守的嚴謹,回道:“大人,是蘇明堂的《鵲華辭》。”若是尋常人,稟明後岑彥自會對著者再一番簡述,但此次因著蘇姑娘的緣故,岑彥認為大人對這蘇明堂該是有些印象的。故而只說道:“蘇明堂之所以會將書送來褚玉苑,顯然是因著官階太低,並不知趙侍郎府早在去年便已成了謝府別苑。”“嗯。”擺了擺手,謝正卿示意岑彥可以退下了。待岑彥退下後,他扔下手中剛剛拿起的奏摺,身子向椅背靠去,眼也緩緩闔上。哼,有趣。當爹的四處獻書求人郢正舉薦,當女兒的卻費盡心機的將書偷回。這是想斷了她爹的仕途,還是另有隱情?***海棠過雨,暮氣氤氳,山間只有冷峭的風蕭蕭刮過。南山的地面泥濘,正是滑不可陟。此時卻有三十餘個黑影伸手矯捷,飛也似的輕點著山峭上的崖石,“颼颼”的往山腰一處約定地點聚集。一個個黑影皆落定,圍成一圈兒站著,只見他們從頭至靴一抹玄色,僅頭巾上繡有一隻小小的八爪白蛛。雖被黑布蒙著大半張臉,但那露出的眉心之處深深蹙著,一看便知事態嚴重。“大家都聽說了吧,第一批派出去完成刺殺任務的兄弟們業已被汪萼殺了!”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的憤憤言道。他所聽來的自然是有心人為他們量身定做並特意放出的假訊息。鐵勒人空有發達四肢,卻沒有什麼頭腦,想騙他們只需用最簡單的法子。其它幾人也好似眼中冒火般,紛紛應聲表示已經收到了訊息,一個個臉上憤懣不已。這時又有一個聲音竄出:“若是明刀明槍的敵不過別人被殺,我們鐵勒人絕不會眨一下眼!可若是僱主背地裡敢玩兒殺人滅口的勾當……”說著,這人雙眼狠厲的眯了下,泛出駭人的陰鷙。立馬有人接過話道:“那當初給的那幾個臭錢咱們就還給他們!說什麼也要給枉死的兄弟討個公道!”“是啊!姓汪的既然敢陰咱們,內噬絕不可饒恕!”……一時間三十餘個黑影群情激奮,討伐聲震天!曹管家當時雖是瞎猜,但他還真是猜中了一點。鐵勒人膽大衷心無懼生死,但在弄清僱主身份前卻也多疑。那日曹管家為他們安置好住所後,他們的確是尾隨於他,從而知曉了僱主是來自學士府汪家。今夜的汪府,邪月高懸,岑寂闃然。待子時最後一班巡視過後,院子裡越發的靜謐。這時,自後院兒的青磚院牆上翻進來幾個黑影!若非藉著那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