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花街最大的樂子,已從前些日子的汪家,變成了蘇家……***翌日起床後,蘇妁發現府裡的下人見了自己皆神色怪異。背後裡使勁兒盯著她看,那灼灼的目光她都能感覺到炙熱。但當她轉過身兒面著時,又一個個的立馬躲閃。她自然不知他們買菜時聽來了些什麼。晌午飯時,她如往常跟雲娘邊吃邊聊,卻發現大嫂眼神閃爍,只以些隻言片語敷衍她。之後攏共也沒吃幾口東西,就說吃飽了提前離桌。雲娘不知出了這檔子事兒該如何幫扶,只知暫時不能讓蘇妁知道外面的留言,便只得躲著,心忖興許過兩日就沒人再議論了。回屋後,蘇妁心裡納悶卻也說不出什麼,見霜梅要去幫陸鶴軒拿過幾日的藥,便說一併去。醫館的大夫還認得蘇妁,只是這回對她的態度卻有些不一樣。蘇妁也說不清具體是哪裡不對,反正就是那大夫並著那小藥童的每一個眼神兒,都讓她莫名覺得是一種看笑話的心態。拿好藥出了醫館,霜梅高興的往外走,卻在剛拐過角就被蘇妁一把拽住了!霜梅錯訛回頭,見小姐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之後蘇妁就悄悄躲在醫館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師傅,您說從鬼市子傳出來的那些事兒是真的嗎?”“哼,不管是不是真的,這蘇家姑娘的名譽算是毀了!日後再想嫁人吶,我看是難嘍~”“要我我也不敢娶個這樣的姑娘回家,再好看有什麼用,整日裡被人戳脊梁骨。”“哎,我說你個小屁孩兒想的還挺多!快好好磨你的藥!”……蘇妁移開耳朵,拉著霜梅往外走去。“小姐,怎麼了?”霜梅方才在後面,根本沒聽到什麼,只是看蘇妁的臉色不好,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蘇妁也不知是什麼事,但對話間她明白定是有什麼不好的話傳揚了出來。遂側頭看著霜梅,意味深長道:“回去把手頭的活兒抓緊都幹完,今晚早點兒睡。”“噢。”霜梅只點頭應著,一路上也不敢再問什麼,不明白小姐這是突然怎麼了。……四更天,雞啼了正是朝陽普照。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吉, 胳膊上架著浮塵,一遛小碎步子穿過畫棟飛甍的正殿, 徑自來到皇極殿的書房。輕叩了三下門後,躬身而入。今日乃旬假, 百官休沐, 首輔大人因著無需上朝, 故而一早便來到書房批閱近幾日積壓下來的奏摺。最近正值賦役制度改進, 各地方呈上來的奏摺堆積成山。一個小太監正手執墨錠伺候在書案前,於一方白端硃砂硯上小心研磨著。那丹墨瑩滑細膩,不染半分雜質。謝正卿握筆在那硯臺上沾取了些許硃色,穩穩落筆。這時聽到宋吉上前奏報:“大人, 民間對於賦役新制的看法,皆已由密探們整合好呈過來了。”說著, 宋吉雙手舉著一個冊子往前呈去。宮中一直設有密探部門,專門負責收集整理百姓的意見,特別在一些新政新制實施推行時, 可以及時掌握民間的風向。在有需要的時候,亦可適當帶動輿論風向。謝正卿接過冊子來大致看了看, 面色平靜,這與他此前猜測的差不多,清一色的讚揚。這次的新制利國利民, 旨在減輕百姓的賦稅壓力,故而不會有不好的聲音出現。他將冊子放在一邊,繼續沾了沾朱墨批閱奏摺。要按往常這種時候宋吉早識相的退下了, 生怕攪擾了首輔大人處理家國大事。但這回,宋吉卻一臉糾結的留了下來。他有件額外的事要稟報,可是又不想現在打斷大人的正事,便只好先在一旁候著,待大人得空時再開口。他跟在謝首輔身邊這麼多年,謝首輔自然也清楚他的作風,這會兒見他賴著,便抬眸瞥他一眼:“還有事?”“有……有一件。”見宋吉應的吱吱唔唔不夠痛快,且這糾結的神情也不像是在說公務,如此,謝首輔也隱隱猜到了個方向。便問道:“蘇家?”一下正中靶心,宋吉雖覺開口為難,也只得如實稟道:“大人,奴才依您叮囑,派出密探之時也額外託付了兩句,叫他們每日留意一下蘇府的動靜。結果,自昨日便有蘇姑娘的不堪流言傳出,竟在市井造成了極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