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則朝著謝正卿回道:“民婦多謝首輔大人的記掛,初八這個日子好,我們願意,就這個日子吧!”說著,柳氏將那笑臉兒轉向杜晗祿。這個賢婿,柳氏是越看越滿意的!溫文爾雅,一看便是位淑人君子,想著未來嬋兒過了門兒,定是不會受什麼氣的。甚至柳氏都不再妒羨桐氏有個首輔大人做女婿。畢竟那種人物孤高冷硬,伴在他身邊總有幾分天威難測的意思。想想蘇妁雖混了個表面光鮮,但關起門兒來度日卻是整日對著一座冰山,不敢碰不敢摸的,那日子還有啥滋味兒?這時正巧霜梅提著熱水過來倒茶,柳氏心道倒是省了自己一趟,吩咐道:“霜梅,你快去將二小姐請來,就說杜公子來了。”霜梅臉上一怔,二小姐?她只是蘇妁一人兒的丫鬟,什麼時候還成三房通用的了。但她還是恭敬的應了聲:“是。”來到後院兒,看著那復又擺滿的院子,霜梅覺得這杜家倒也算大方。雖與首輔大人沒法比,但六十四抬,也算是給了蘇嬋極大的體面了。叩響房門,霜梅說道:“蘇嬋,你娘讓你去大堂,杜家公子來了。”“好,這就去!”蘇嬋衝著銅鏡整了整頭髮,又理了理妝容,這才出了房門。從方才那些扛夫將聘禮送過來時,她就知道杜晗祿也來了。欣喜萬分的又是走又是跑的來到前院兒大堂外,蘇嬋又拍打了幾下裙子,想讓自己看起來更莊重些。然後走到門口,剛想邁,卻怔住了。首輔與蘇妁也在?蘇嬋臉上的笑容瞬時僵住,忙將邁出的一隻腳收了回去,然後飛快的退到門後藏起來!她著急忙慌的伸手去扯髮間的那支珠玉步搖!可越心急便越是手拙,那步搖的穗墜又纏死在頭髮裡,硬扯了幾下都扯不下來!上回杜晗祿看到她戴這個步搖時,說美的不得了,讓她時常戴著。她便一直記在心上,平日裡不敢戴,只在見杜晗祿時偷著戴戴。今日如此重要的場合,想著叔父與蘇妁皆不在府上,叔母又從未親眼去看過那些嫁妝,故而她以為不會有人認出的……卻未想蘇妁竟在此時回來了!偏偏還有首輔大人在!蘇嬋正急著扯弄,柳氏突然出來了。先前她見蘇嬋明明腳都邁進去了,卻又莫名的退了出來,深感納悶。想了想只當這孩子是一見這麼多人,太過靦腆被嚇住了,便出來接接。“嬋兒,你這是做什麼呢?髮髻早上梳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又給弄亂了!”邊說著,柳氏已朝蘇嬋走去,幫她整了整頭髮,並將步搖奪過來強行插好,然後拉著蘇嬋進去。蘇嬋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離得眾人那麼近,她不能大聲喊叫阻止她娘,只能被拉著進了大堂。因著謝正卿一直沒說免禮,杜晗祿便還跪在地上回話,這會兒見蘇嬋來了,看到救星似的衝她笑著招招手:“嬋兒快來,咱們一同給首輔大人謝個恩。”蘇嬋不得不過去,跪在杜晗祿身旁,面朝謝正卿叩了個頭:“民女……謝過首輔大人親賜良緣……”原本杜晗祿以為能借著蘇嬋的光,一同被免禮,結果不料謝正卿還是沒有讓他們起身的意思。謝正卿只看著蘇嬋頭上的那支步搖,意味深遠的說道:“這支珠玉步搖很是別緻,不知蘇姑娘是在哪裡尋的?”那些聘禮雖是由禮部準備,可每一件都是謝正卿親自從禮部備下的無數樣中挑選出來的,件件親自過目!特別是首飾這類要戴在蘇妁身上的東西,他就挑得更加仔細。每一樣都曾幻想過蘇妁戴上的樣子,故而記憶深刻。原本蘇嬋還心存僥倖,期盼著謝正卿認不出,可他這話一出,她便知道徹底穿幫了!低頭緩了緩,蘇嬋心下分析著她將偷取之事坦白出來的下場……在杜晗祿面前失了面子尚是小事,謝首輔這種人,誰知道惹他動怒了會是何等下場?不,她不能完全說真話。蘇嬋抬起頭來求助的看著蘇妁,“是姐姐給我的。”聞言,蘇妁臉上一怔。這才仔細看了看蘇嬋髮間的那支步搖,竟是謝正卿送來聘禮中的一支!蘇嬋怎麼會有的?她又何時給過她?“姐姐,”蘇嬋跪著往前爬了兩小步,蹙眉問道:“姐姐可還記得嬋兒剛來戊京時,你說但凡是你屋裡的東西,嬋兒都可借用?”類似的話蘇妁的確是說過,可也沒說都可。那時是因著蘇嬋剛來戊京,行李也沒帶幾樣,早上梳頭連木梳都要問她來借。蘇妁想著自己屋裡也沒什麼值錢的飾品,才對她說了類似的話。可那支步搖根本不可能在她的梳妝檯上,蘇嬋拿到,便只有一種可能!偷。蘇妁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身邊的桐氏雖沒見過那些聘禮,但也看明白了其中道理。如今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二房家裡喜事變禍事,便笑呵呵的側頭看看蘇妁,又看看謝正卿:“妁兒是說過這話,兩姐妹自小感情就好,東西從不分你我,想不到這麼大了還是一樣。”謝正卿看向蘇妁,似欲求證,蘇妁頓時臉頰一紅。娘怕惹麻煩幫襯蘇嬋她可以理解,可她若親口承認將謝正卿送她的東西給了別人,他定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