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培養皿裡的海水被排空之後，克萊爾已經在培養皿底部了，它的異變正在一個最關鍵的時候，而那些‘保鏢’們卻掏出了自己的槍。查德和畢維斯都知道這個時刻的重要性，畢維斯捏了捏查德的手，兩人互視一眼，查德聽見畢維斯說：“他們不敢動你。”

查德忽然明白了，他幾乎是動用他一生最快的速度從旁邊的水果籃裡拿出了那把新買的水果刀，然後在那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站在培養皿前，擋住了裡面正變成一灘肉的克萊爾。他對著那些黑壓壓的槍口，竟然還能笑出來：“開槍啊，開啊！”

這些人都皺著眉頭，似乎在用眼神譴責他的愚蠢與不懂事，黑人開口說：“把他弄過來。”

查德舉起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毫不畏懼，漠然道：“你走過來試試。”

“如果我死了，你們拿什麼給肯恩交代？”查德無所謂的笑了笑。

黑人罵了一句該死，但是他們仍沒有放下槍，這時候從培養皿內傳來一陣呻｜吟，裡頭包含著巨大的滿足與痛苦，查德轉過頭，到落到了地上。

因他轉過頭的時候，克萊爾也幾乎貼上了培養皿跟前，克萊爾的魚尾正以一種緩慢的速度開始脫鱗，那些黑色的鱗片落到了地上，黑人大喊一聲，有人立刻上前拖走了查德。克萊爾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它的魚尾沒有了鱗片之後露出了粉紅色的血肉，和它的形象不符，看起來可愛多了。

而此時的查德已經懵了，即使畢維斯對他做再多的眼神暗示他也不能回覆。直到第一聲槍響，查德只能聽見子彈射進肉裡的悶響，然而一身鮮血的克萊爾在躲閃的同時，還看向了查德。查德打了一個寒顫，那是怎樣的眼神，偏執而瘋狂。

卻又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愛慾，溫柔的令人窒息。

查德呆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然而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他一直渴望而又從未得到的，觸手可及——

第8章　父親

那些人訓練有素，當查德抵在脖子上的刀落地之後，其中一個黃種人十分機敏的一腳踹了過去，查德似乎聽見了他腿骨骨折的聲音，而後他們其中一人拽著查德的腳腕，把查德扯了過去。查德甚至來不及吸氣，就聽見子彈迅速穿過空氣的聲音。

“不！——”查德瞪大了眼睛，他不知如何闡述自己現在的情緒，只能機械的轉頭，看著那些特質的子彈輕鬆的穿過培養皿的鋼化玻璃，打進克萊爾的身體，那些被子彈擊中的地方流下藍色的鮮血。

克萊爾卻只是看著查德，它的眼神是痴迷的，也是溫和的。似乎是在安慰查德不要擔心。

槍聲在兩分鐘後停止，那是查德所能經歷的最漫長的兩分鐘，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培養皿裡的克萊爾，他害怕見到的不再是那一條討人嫌的人魚，而是一癱看不出原型的肉泥。

即便他恐懼克萊爾，甚至厭惡他，這也並不代表著他對這個可惡而可憐的大傢伙沒有感情。

然而查德聽見身邊的人都開始抽氣，那種恐懼的聲音直至很久之後，也存在於查德記憶之中。於是查德總算是鼓起勇氣的抬起頭，直直的望向培養皿，然後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克萊爾依舊是以一種彆扭的動作保持著上身的直立，但是它的魚尾開始從尾部分裂，非常令人無法忍受的是，這完全就是一條魚尾分裂成了兩半，不具有任何美感。但是這兩半魚尾開始膨脹，裡頭的血液開始沸騰，整個場面讓人不忍直視。

槍聲又響起了，黑人大喊著：“蠢貨！拿出你們的準頭來！”

可是這統統傷害不了克萊爾，克萊爾的面目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它的魚尾開始肌肉重組，它的身體也更近似於人類。直到它擁有自己的腳掌，最後一根腳趾頭完全組合好之後。它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任由子彈穿過它的身體。

培養皿現在已經形同無物，任何東西都可以穿透它了，克萊爾站了很久，久到查德以為它要變成雕塑的時候，克萊爾終於動了。‘保鏢們’極度恐懼的舉起槍支，防禦性的後退了幾步。

‘啪——’克萊爾摔倒在了地上，它抬起頭，幾乎算的上是淚眼惺忪，可憐兮兮的看著查德，它張開嘴，似乎在說‘疼’。

它用四肢支撐著地板，艱難的想要站起來，對一條魚而言，想要令它在短時間內學會兩腿站立和行走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於是它像一頭獅子，一匹野馬似的四肢著地，無論它像什麼，就是不像一個人。

而克萊爾似乎自己也知道，它有些瑟縮的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