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買這衣的前幾分鐘時,正聽那大女人對她身邊的小丫頭說:“以後
客人試衣服,男的你就說他帥,女的就說靚,絕對有效果,因為這涉及到一種心理作用,就像剛才那傻瓜,
價都不換了,一個‘帥’字,少說也賺了七八十塊。不過,對於那些實在是不帥人,你千萬別說,他會以為
你在挖苦他呢。”這丫頭還真是即學即用,等我拿了那套衣且付了錢就只等走人時,她都沒有說‘帥’的意思,而且臉上平靜得很,沒有半點猶豫。我說那個老女人,真是不理解我們新時代的男人,我們不管多醜,
都喜歡聽人家說自己帥的,如果真是不帥,還可以當作笑話笑一笑嘛!’
其實,我覺得我這同事才是真正樂觀的人。”
“能和樂觀的人在一起,是件很幸運的事情。你明天就要走了,捨得我們嗎?”
“有一點點捨得,還有一點點捨不得——如果是在我腦子裡沒有想到異性時。”
“重色輕友。以後會來看我們嗎?”
“應該會,一年一次吧。”
“很好,在每年的什麼時候?”
“這就不告訴你,我要讓你們天天想著我,天天盼著我。”
“有點噁心。出去後有什麼打算?”
“恩,活一天算一天吧。”
“對!活一天就要算一天,決不讓它白白地活掉!”
“那你呢?”
“我啊?繼續努力,再接再勵吧。想想我以前,真的是錯了很多,以後
我會小心地走好每一步的。”
“你又錯了,不過你以前沒有錯。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它很殘忍?”
“什麼東西?”
“它叫你不得不流出淚,叫你不得不摔出血,它還奪走你的青春,殺掉你許多美麗的幻想,
可是,我們的精彩,都來自於它。”
“它到底姓什麼?”
“姓成,名長,叫起來就是‘成長’,所以,你的過去,並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成長
的問題。”
“嗯,確實有點道理,謝謝你的點撥。”
接下了來是次日離別的場景:
我醒來的時候大概是凌晨四點多鐘,這些傢伙們真的很討厭,一個一個拿的拿手巾,沾上了
牙膏的牙刷,裝了水的臉盆,還有早餐等等,搞得我想哭。
在作最後的道別時,他們都露出了一種怪怪的眼神,像嫵媚又不是嫵媚,是深情又不僅僅是深情,
本來我想同他們每人都說一句話,但話就是吐不出來。不過那種沉默恰好增加了我離別的悲壯,一種壯士一
去不復還的悲壯。
“來,最後,我們來點高調的東西,一起來!”
“一個人,可以沒有飯吃,可以沒有錢用,可以不夠帥(不夠靚),可以不夠強壯(性感),
可以沒有青春,可以沒有快樂,可以不夠走運,但決不可以沒有——鬥志!而鬥志又從哪裡來?
從‘愛的感覺,愛的慾望’裡來!”
“不要把重要的東西忘記了!”
“走出大門後千萬別回頭!”
“走的時候別摸自己的光頭!”
“一定要笑,笑個不停,要笑出聲!”
“快點走!趕在太陽前面!”
(四)
現在,請允許我藉助故事的魔力來把我們的時光倒退到我出獄的前一天吧。
由於這天是我出獄的前一天,自然不用幹活。上午,我將全寢室整理了一番,把沒
洗而又可以洗的東西都洗了一下。下午便在全監獄竄來竄去,最後,走到了被豎立在勞動廣場上的那塊寫著關於魔鬼和天使的大石頭旁,它的身邊多了一根婷婷玉立的鐵竿,高倒不怎麼高,才三米左右,在鐵竿的頂端,拴著一面紅色的招牌,上面
印著醒目的字:監獄,將是為魔鬼設在人間的地獄,是為靈魂設在人間的天堂,是靈魂懺悔
和自新的樂園。不久,天使將會在這裡建造愛的製造工廠,讓這裡的每一位幸運兒都有取之不竭,享之
不盡的愛。
我想,如果上攝影記者把這快招牌攝了進去,又標明這裡是監獄,那觀眾一定以為監獄也在做廣告。
當我再把目光挪到石頭上,就正好讀到:“我是一個無神論者……”頓時,一種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