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啊?”
“我剛剛面聖稟事,碰到個風塵僕僕的使者一路連滾帶爬地奔進御書房,神情極為焦慮。我便避出門,只片刻,徐公公便又喚了我進去。”世子嘆了口氣,“陛下的樣子幾乎蒼老了十歲……原本以為慶王歿了,朝中多少能消停消停,卻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德王離京也不過才四個月,”郭臨低聲嘆道,忽而皺起眉頭:“你這幾天就要南下了,陛下還將這些告訴你這些作甚?難道……”
“不錯,”世子點點頭,“陛下疑心德王死得蹊蹺,讓我南下時暗中去查個究竟。如果他真的是病死的,也就罷了,若是……”
郭臨低垂著眼,眉頭緊鎖。腦海中隱約浮現出那個俊偉豐朗的翩翩貴公子,雖然她無比噁心德王的諸多作為,可當真知道他死了,卻又不甚唏噓。
她靜默了半晌,目光飄渺,彷彿又想起了什麼,黯然低聲道:“皇家的勾當,從來都是陰暗血腥,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
世子搖頭嘆息,半晌說不出話來。說起來,這事他比郭臨更為感慨。他曾經敬仰過德王,崇拜對方處事不驚的儀態和周身盡顯的王者風範。然而在知道他一手策劃出太子造反逼宮一案後,又打心底地覺得這人心機之深、計謀之詳著實可怕。而現在,他死了。虎落平陽時,對手終究不會放過這個時機任他東山再起。
可這個訊息也來得太快,幾乎猝不及防。世子面上不由浮出苦笑:“偏偏是今日,那蘇德成親大喜……估計陛下是不會去了。”
比武一事,漠北沒好意思喊贏,最終以蘇德迎娶十二公主落幕。皇上為了彰顯大度賢和,特意為蘇德在宮中舉辦一場婚宴。
世子偏過頭,望向郭臨。見她一臉漠然,俊秀的五官無一舒展。他不由溫和地輕笑了下,伸手撫上她的頭頂拍了拍:“這訊息宮中暫時還不會傳出去,我也就告訴了你。所以啊,待會去了婚宴,再不滿,也別橫眉冷目得太明顯。”
郭臨微微一怔,抬頭辯駁道:“我哪有……”
“這幾日你的臉色就沒好過,”世子笑道,“連白兄都私下裡來問我,蘇德是不是對你妹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你氣憤至今。”
郭臨神色一黯,唇角微揚,努力擠出一絲笑顏,然而一雙眼眸中還是一片冷漠。她微微側開頭,小聲道:“反正看他不爽……”
“我也看他不爽,可惜他與十二公主大婚,陛下有意調和,就連昌榮也在邀請之列。”世子冷哼一聲,“看在他明日就滾蛋的份上,今且忍了。不然,我早就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馬車在郭府門口停下,郭臨先一步跳下車,看見懷抱著玉鏘的阮雲蓮步慢移,腳下似有些虛浮。她心念一動,猛地箭步上前,在阮雲腿腳疲軟險些跌倒的那一剎那,扶住了她。
阿秋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跑來攙扶。郭臨接過玉鏘抱在懷裡,見阮雲掩著蒼白的臉虛弱地咳嗽,心中不由一酸。昨日立秋,夜裡冷風不斷。雲娘三更起身照顧玉鏘,看來也跟著著涼了。
王妃剛下車,見狀急得直跺腳:“小孩病完大人病,身體這麼虛就多注意注意啊!快快,進屋去,再叫個大夫來。”
郭臨跟在她們後面,抱好玉鏘,朝府內走去。忽感左手上一陣微癢,她低頭一看,玉鏘不知何時醒來了,睜著黑溜溜的大眼,一隻小手伸出來輕輕地靠在她幫他遮風的左手背上。
數日來無法對人言的陰霾,好像都能被這張軟軟糯糯的小臉給驅散。郭臨微微一笑,左手握起玉鏘的小手輕柔地塞回襁褓中。
就在指尖接觸地那一刻,郭臨突然間記起德王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貴府上的小公子,是叫……郭玉鏘?”
他明明在一開始的除夕宴上,就清楚地挑明,他知道玉鏘是從鎮國侯府出來的。那為什麼,離去之時,卻要問上這樣一句話呢?
以德王的城府,這絕無可能是一句廢話。那他究竟想表達什麼?郭臨望著玉鏘純真無暇的臉龐,眉頭幾乎鎖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
傍晚時分,被邀請的大臣們陸續入宮。少傅周泉光因著近期的腸胃不適,在到達蘇德王子辦婚宴的芷卿殿時,已經幾乎是人人入席的時刻了。他左穿右鑽,終於在人群中望見了清靜自酌的陳聿修。
並非是因為他眼力有多好,實在是,陳聿修身旁一左一右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