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面對面坐下,霍驍執袖倒了兩杯茶,靜靜地晾在彼此面前,清風拂過,白煙散了又起,為這驕陽似火的天氣平添一份燥意。
“她這幾天有沒有追問你御史案的事情?”
“沒有,她精神不是太好,多半時間都在昏睡。”薄湛撐著額角,提到衛茉的病情就十分憂心,“過些天我和尤織要想辦法給她祛毒,天都城那邊的事可能顧及不上了,你多費心一些,不要讓人瞧出了端倪。”
霍驍攢眉道:“我正要與你談這件事,現在秦宣死了,風聲正緊,那邊指不定怎麼查我們呢,天都城的計劃是不是先緩一緩?”
“不能緩。”薄湛果斷地說,“本來就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如果等到皇上起駕回京或是他們有所防備,那就全都白費了。”
霍驍沉吟了一陣,覺得薄湛所言甚是,籌劃了這麼久,機會失不再來,不能讓這個突發事件影響了他們的整體計劃。
“好,我知道了,那就按原定計劃進行。”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道麗影幽幽立於廊下,青絲淺束,衣著單薄,巴掌大的臉上嵌著一雙圓潤的烏瞳,正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們。
“你們要做什麼?”
薄湛顧不上掩飾,直接邁步上前擁住了衛茉,她身體極為虛軟,就像個空架子一般,被他輕輕一攬就飄到了懷裡,彷彿三九天湖面上的碎冰,又輕又涼。
“怎麼下床了?不是讓你睡一會兒嗎?”
衛茉推開薄湛,扭過頭面向霍驍,一字一句,空渺卻隱含暗流,“他不說,驍哥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在做危險的事情?”
霍驍從沒見過這樣的衛茉,心頭一顫,遲疑道:“茉茉,你別亂想,沒什麼的。”
衛茉遲緩地點了點頭,道:“好,看來你們都把我當做衛茉了。”
兩個男人俱是一僵,眼神在空中交匯,都寫著心疼和為難,突然,耳旁一陣窸窣,兩人轉過頭,發現衛茉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胸口,身體微微下滑,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兩人大驚,立刻閃身上前撐住她,卻被她逐一甩開。
薄湛看她連站立都顯得很困難,卻堅持自己往外走,心中頓時一陣絞痛,二話不說衝過去打橫抱起她,轉身放在書房的軟榻上,然後宣佈繳械投降。
“你靠在這別動,我去端藥來,一邊喝一邊說,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告訴你,好嗎?”
衛茉抽回被他壓著的水袖,徑自將身邊薄被掠上腰間,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薄湛知道她這是同意了,嘆了口氣,起身出門,不一會兒便端了藥來,還拿了個軟枕墊在衛茉身後,讓她靠得舒服些,無奈衛茉無動於衷,氣氛依然冷凝。
“來,先喝藥吧。”
薄湛用銀匙舀了一勺遞到衛茉唇邊,她冷冷地看著,壓根沒有張嘴的意思。
“茉茉,我們都答應你了,不許再鬧脾氣,身體要緊。”
這次衛茉乾脆撇開臉了。
霍驍坐在邊上乾著急,他知道衛茉是在等著他們先開口,但從去年到現在這麼多事情一時半會兒哪說得完?到那時藥早該涼了!他撓了撓頭,想起平時哄王姝喝藥時都是一口藥一顆糖換著來,十分有效,於是脫口而出:“你喝一口我們回答你一個問題,可好?”
此話一出薄湛便知道不好了。
衛茉伸手奪過藥碗,仰頭一口氣喝光,然後揚起鳳眸看著霍驍,似玩笑又似脅迫地說:“驍哥,你不會讓我再吐出來吧?”
霍驍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你認識她這麼多年,不知道她什麼性子?還出這種狗屁倒灶的主意。”薄湛甩了個眼刀給霍驍,隨後把衛茉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問吧,為夫來回答你。”
衛茉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幽然輕吐:“我爹他……臨死前說了些什麼?”
“我沒有見到爹最後一面。”薄湛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著,神色有些沉重,“那天,我聽聞爹改了口供,便在深夜趕去了天牢,百般詢問之下,他始終不肯透露原因,只說自有辦法脫身,讓我趕緊去邊關找你,我不疑有他,連夜就動身了,誰知半路就傳來了他的死訊……”
薄湛感覺衛茉的手在輕微的顫抖,於是俯身把她攬進了懷裡。
“後來我才明白,當時一定是秦宣去找過爹,告訴他只要能認罪即可換你一命,爹不相信他卻又擔心你的安危,於是一邊假意順從與他周旋,一邊給我爭取時間,只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
霍驍抽了把椅子在邊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