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臨之前,俱樂部給他們放了個難得的長假。
這一週裡,祁瑞同顧霖均一起去探望了姚教授。傷勢好了大半的姚教授見到他們兩個,高興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已經拆了石膏的她在許多生活細節上還是需要注意,比如不能用力,不能負重,但是總體來說比最開始那段時間要方便得多。
當中顧霖均小姨一家對祁瑞的身份表示出了好奇,顧霖均只說是隊友和平日裡比較親近的朋友就含糊過去了。
對此祁瑞並沒有不滿。他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對這樣的關係充滿寬容,歧視和偏見將永遠存在,有的時候保密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倒是顧霖均,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幾度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姚教授和他們聊了很多,她說她看完了他們的全部比賽,雖然看不太懂,但是總決賽那幾場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覺得打得是真的好。
他們一直在顧霖均小姨家逗留到晚飯時間。考慮到有傷患,桌上大半的食物都是以清淡和滋補為主的。顧霖均生怕祁瑞吃不習慣,咬著耳朵和他說晚上回自己家的路上他們可以吃夜宵。
飯後和姚教授以及顧霖均小姨一家告別,兩個既沒駕照又沒車的人只能搭乘地鐵回到顧霖均他家。擁堵的地鐵上,不知是不是疑心病犯了,好像總有人在打量他們。
就在他們都做好被粉絲認出來,再合影簽名的準備,到站了。
十一月中旬的天黑得極快,兩個人走在小區門口時,天就已黑透了,燈火的映襯下,天空中只能見到幾顆黯淡的星星。
開啟門後,冷清沉悶的空氣迎面襲來,地板、沙發和茶几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所有的擺設都和顧霖均最後一次離家時一模一樣。
因為他們不是長住,顧霖均只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客廳,再把自己臥室的床單被褥什麼的全部換下來,扔進洗衣機。做完這一切,他拍了拍坐在沙發上發呆的祁瑞。
“今天早點睡,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祁瑞聽話的站起來準備洗澡睡覺。
洗完澡出來,他看到顧霖均開著電腦在直播,沒忍住好奇心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多看了兩眼,發現他在排國服。
“我開了攝像頭。”
“沒事,拍不到我的。”
顧霖均打了兩把就關掉直播,拍拍身邊趴在桌子上的人。
“去睡覺吧。”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時,鬧鐘就響了起來。祁瑞掙扎了一下醒過來,發現身邊早已空了。
他是在客廳找到顧霖均的。顧霖均身上有沒散盡的煙味。他指指餐廳桌上的豆漿和小籠包,低聲說吃吧。看出他心情不算太好的祁瑞什麼都沒說,吃完了早餐兩個人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出了門。
起得太早,加上車上太暖和,導致祁瑞一路上都在打瞌睡,顧霖均什麼都沒說,溫柔而沉默的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只在到了以後才叫醒他。
十一月中旬的墓園冷颼颼的,天空中帶著一層薄薄的霾,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頰上,帶來了硝石和煙火的氣息。
上山的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過多言語。
祁瑞已然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和將要拜訪的那位的身份。
“可以嗎?”
顧霖均停下來,祁瑞跟著停在他的身邊。顧霖均起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伸出手替他摘掉頭髮上不知從哪沾上的枯葉,微笑起來。
“他是個很寬容也很溫和的人,他會喜歡你的。”
他的性向在家裡並不是一個秘密。有的時候,顧霖均都忍不住想,如果沒有那件事,他和祁瑞肯定會相處得很好,他甚至會喜歡祁瑞超過自己這個親兒子。
他帶著祁瑞,熟練的找到了自己父親骨灰的埋葬之處。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他父親年輕時所拍的。一位莫約三十來歲,極為英俊的男士沉靜地注視著他們。
透過旁人的講述,祁瑞大致能想象出來,家庭突遭變故前的顧霖均是個如何的模樣。而在顧霖均的講述裡,他父親是個非常好的人,有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太調皮,可他父親還是沒有揍他。
“就是他了。”
出於禮儀和說不出口的尊重,祁瑞彎下腰把手中的花束擺在墓碑前。
“我會陪著他。”
——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或者死亡將我們分開的那一天。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沒有說出口的那一部分,顧霖均看了他很久。
遠處傳來禮炮和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