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翁主阿嬌搞不清楚,竇氏家族從文皇帝時開始發達,繁衍至今,與竇太后血緣關係最近的兩位侯爺都有曾孫了,若再加上旁支遠房,就更數不清了。
朱子夫表姐也有些頭暈。說真的,犯事的這房與竇太后本人的親緣關係委實遠了些,只能算勉勉強強沒出五服;不過,‘姓竇’是肯定的。這一家在竇氏宗族裡比較體面,主要是因為家主非常能幹,長年管理著封地那邊竇氏家廟和族田的事務,幾乎當了章武侯國半個家。
“命案?”
嬌嬌翁主其實對具體是誰做的案並不在乎,倒是對細節比較注意;根據經驗,長公主的女兒很自然地聯想到京都貴族子弟最經常的惹事方式:“醉酒……鬥毆?”
竇家人莫不是喝酒喝高了,然後發酒瘋打架,結果把人打傷致死了吧?
“非也,非也!”子夫表姐一個勁兒搖頭,然後嘆口氣,如果是那樣反而好辦了。
事情要追溯到今年春。因章武侯國的家廟又到了續宗譜的年份,家廟主事就修了份書信,派兩個小兒子親自去京城送給章武侯。
入京路上,一日錯過宿頭,兩個大男孩就借住在途徑的農莊裡;不意間發現這家的女兒十分美貌,立刻動了興頭,向農家提出買妾。
農家自然是不肯的,連道自家姑娘早訂了婚,而且六禮中五禮都已完備,就差最後一步‘親迎’了,法理上已經算婆家的人了,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毀約,放著正室不當而去給人做小?!
兩個少年平日在章武侯國為所欲為慣了,冷不丁遭到拒絕,立刻勃然大怒。少爺脾氣一上來,指揮隨行的家奴家兵將莊戶老少一頓臭揍,然後扔下半袋子銅錢,就把人家女兒抓上馬車帶走了。
臨走,還趾高氣揚地自報家門,指著人家姑娘親爹的鼻子罵‘不識抬舉’,直說不服氣的話,儘管去告官!就是鬧到朝堂都不怕,有本事就去皇太后的長樂宮找回女兒吧!
“皇太后?長樂宮?!”
阿嬌聽到這裡,擰緊了眉頭,怒意馬上升騰:這樁惡行和竇太后有什麼關係?人又不是皇太后指使人去搶的。如此信口雌黃,不是明擺著給祖母臉上抹黑嘛!?
竇太后才是真正的冤枉;無辜宮中坐,汙水天上來!
子夫表姐表示完全同意,她當時聽了也氣憤。想來這兩個傢伙必定在封邑時就經常說類似的話,所以才會講得那麼順嘴。
然後事情的發展就有些脫線了。
莊戶咽不下這口氣,帶著傷去找女婿,就是那個差最後一步就該進洞房的準新郎。
準新郎官雖然只是個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吏,倒是個有骨氣的人,扶著受傷的岳父進京城找上章武侯官邸理論,要人。
而章武侯門呢,卻對此事矢口否認,直接將翁婿倆扔了出去;
再去,再趕;
還去,揍一頓,又趕出來……
女婿氣瘋了,就去告官。
結果,可想而知的——沒一處官署肯插手!
準新郎投訴無門,悲憤交加!
於是,就在今天下午,一頭撞死在章武侯家大門的石門柱上
“今日?”
阿嬌想了想就倒吸一口冷氣,這是特意挑的今天長公主成婚的日子啊!而且章武侯家正坐落在長安高尚居住區的繁忙地塊上,平時就人來人往的,今天要幫著操辦長公主的嘉禮,人就更多了。
“豈知如此,”
子夫表姐一邊說一邊乍舌:那準新郎也是個心思慎密果決定,臨死前準備了許多麻布,將竇氏仗勢欺人自家含冤受辱細細謄寫了,在城中廣為散播……
至此,事情算徹底鬧大了!
捂都捂不住啊!!
到這個地步,官方就是再不願意也必須出面了。
現在,阿嬌翁主完全理解祖母因何夜不能眠了。
‘醜聞,麻煩的醜聞!’
嬌嬌翁主在心裡下了個判斷,不過,很快又想起一節:不對啊!整個婚禮過程,章武侯家有頭有臉的都在長公主官邸觀禮,沒任何人離開過。非但章武侯家,南皮侯一家也沒人缺席沒人早退。那麼,進宮報信的又是誰?
子夫表姐給出了答案:“劉氏。竇少君正室……劉氏。”
阿嬌恍然,懂了。
說起劉氏,若按夫家內部的重要性排序,絕算不進竇氏家族前十名——她的丈夫不過是老章武侯眾多兒子中的一個,既非將來會襲爵的嫡長子,也不是當今這位侯夫人親生;而論及才幹,更是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