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一位美人最會釀酒,人是國色,酒是天香,皆為四海英雄朝思暮想。莫三刀並不愛美人,但愛喝酒,喝過風雨渡的荷花蕊,喝過三津小築的松醪香,喝過何不公的神仙醉,還喝過不死老人的甕頭春,卻唯獨沒喝過玉酒仙的玉酒釀。
玉酒宴每三年一設。三年前,莫三刀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毛頭,不被邀請,尚且理解。可三年後,莫三刀已經從江北偷到了江南,從河內喝到了河外,這玉酒帖上竟然還沒有他的大名,實在令他髮指。
“請問公子可是來自姑蘇城喚雨山莊?”
正氣憤,馬下忽然響起個軟糯的少女聲,莫三刀斂神,低頭,瞧見湖岸上,一個身著襦裙,手提燈籠的姑娘。
莫三刀眉一挑,在馬上微笑:“你怎知道?”
姑娘道:“其餘客人都已到齊,就差公子了。”
“噢?”莫三刀意外,論喝酒,這世上竟有比他還猴急的人。還恁多。
“公子是一人來的嗎?”姑娘忽然向莫三刀身後張望,“白莊主沒來?”
喚雨山莊莊主白京道在江南一帶名聲不小,可惜十幾年前妻離子散,如今徒有四個義子承歡膝下,這回赴宴,派的是二子白意,本尊確實不曾到場。
莫三刀道:“家父舊疾纏身,不堪舟車之苦,本打算回帖告罪,卻又不忍辜負了玉姑娘的一片盛情,所以才命小兒持帖前來赴約,失禮失禮。”
莫三刀抱拳,一副笑容可掬、風度翩翩的公子模樣,怕仍不可信,便把玉酒帖從懷裡掏了來。
姑娘接過玉酒帖,驗完姓名,展笑道:“公子客氣,時候已不早,且下馬隨奴婢入席吧。”
宴席設在微山湖中心,莫三刀隨那姑娘登上水榭,只見廊腰縵回,燈火交輝,舉目四望,時而見白茫茫、冷幽幽的蘆葦蕩;時而見湖面波光粼粼,映出一輪明月,半座青山;時而又見風簾翠幕,珠窗銀瓦,飛天勾簷挑起一盞宮燈,在夜風裡曳曳生輝,隱隱,還伴著悠悠絃樂,淡淡酒香。
莫三刀心曠神怡,跟在那姑娘身後東繞一圈,西繞一圈,繞了半天,才踏上湖心石臺,由姑娘掀開門前的蚌珠垂簾,低頭走了進去。
甫一進門,便是滿耳絲竹聲。
“喚雨山莊二公子到!”耳邊響起清脆的通傳聲,莫三刀抬眸,掃了眼堂內光景,無外乎是些鶯鶯燕燕,燕歌趙舞。正北主座上仍是虛位以待,看來主人玉酒仙還未露面,主座下首各擺了三張筵席,目下已滿座五張,剩下那張,則是他莫三刀,噢,不——他二公子白意的虛席了。
莫三刀粲然一笑,灑然上前就座,正琢磨著待會兒該如何把玉酒仙酒窖裡的瓊釀偷他個幾壇回家,倏然察覺周遭氣氛有些古怪,抬頭一看,臉上笑容微微一僵。
莫三刀的周圍一共坐了五個人,年齡皆在四十歲以上,俱是男性。
這五人當中,有長相軒眉朗目,身形瘦削的,也有四方大臉,膘肥體壯的;有佩劍的,有背刀的;有著翩翩大袖衫的,也有一身勁裝的。五人的長相、氣質、打扮各不相同,但此刻卻都以同樣的眼神看著莫三刀,這眼神把莫三刀看得褪下了笑容,皺起了眉頭。
“諸位前輩,看我做什麼?”莫三刀緩緩開口,強露一笑。
五人不答,仍是盯著莫三刀,目中更露兇光。
莫三刀喉頭一緊。
“難不成是那廝的易容術被識破了?”
莫三刀心中納悶,抬手去摸耳背,臉上面皮卻是完好無損的。
“怪了。”莫三刀腹誹,眼皮一眨,忽然想道:“等會兒,莫非喚雨山莊是這五位的死對頭,那二公子不敢來,才死活也要把玉酒帖送出去的?”
莫三刀收斂神色,起身道:“打擾諸位,晚輩去趟茅房。”
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忽然攔在身前,鄰座人道:“世侄莫怕,我等變色,並非針對於你。”
莫三刀低頭看去,見此人長臉長眉,雙眼如炬,面上卻已無剛才的凜然煞氣,便笑道:“晚輩是真的……”
那人不等莫三刀說完,忽然手腕一震,把莫三刀拽回座上,另一隻手押了杯酒送入他嘴裡:“來,喝杯酒壓壓驚。”
莫三刀還不及反應,酒已下肚,赫然瞪大眼睛。
這人手上,竟有不凡功力。
“我便說吧,最後這人必定來自喚雨山莊,只是沒想到白京道那老狐狸竟如此狡猾,自己縮在家中,扔了只小羊羔子過來替他遭殃受罪!”
莫三刀正對面,一面目黝黑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