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目光隨著來人微微轉動,真的以為站在那裡的不是活物。
督署外頭,也沒有了能排出一里的的轎子車馬,也沒有了一堆破爛溜丟的候補官兒們看掛牌聽鼓。更沒了盛氣凌人的門政太爺橫坐在板凳上抽水煙。往常那些當著紅差使,昂首而過,身邊一群站班伺候的候補官兒們的景象,也完全絕跡。
這種嚴整肅然,竟然是二百年來罕見。
只有蒼龍旗在督署上頭無聲舞動。
那個徐一凡,就在裡頭。他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挽末世氣運於既倒的英雄,可是這個英雄,卻不是大清的……一身正式旗裝,踩著花盆底的秀寧靜靜的走在通往公堂的石板路上,一個禁衛軍服色的小軍官也同樣默不作聲的在前面領路。那對蘿莉小丫頭怯生生的貼在一起,緊緊的跟在秀寧後面,這種場面,她們生怕跟丟了小姐一步。本來這種場合,下人是要在外面伺候的,徐一凡也沒點名要蘿莉雙胞胎進來,可不知道是不是徐一凡雙胞蘿莉控的名聲實在太過威名遠揚,天下皆知。引路的軍官居然就預設那對看到了禁衛軍衛兵刺刀,可憐巴巴渾身發抖,牽著秀寧衣角不撒手的小姐妹跟著一起進來。
幾個轉折就已經到了公堂,而引路禁衛軍軍官並未停步,又將她們引進了側廂的簽押房。一進去,就發現這簽押房純屬洋式,深屋簷打掉,裡頭光照良好,一張大辦公桌,周圍散放著沙發茶几,桌上擺著的也全是西洋水筆,除此之外,並無他物。上一任江督劉坤一歲數大了,不大管事兒。簽押房裡頭,都是幕僚老夫子拿權,堂堂督署辦公室,裡面還設有煙床!
帶路的那個看起來就很驃悍結實的青年軍官,客氣的示意秀寧在沙發上面坐下。雙胞胎也趕緊的站到了沙發背後。那軍官咧嘴一笑,開口也是老北京城的鄉音:“大帥馬上就到,格格您是要茶還是什麼?大帥這兒還有咖啡茶,洋玩意兒,您要麼?”
那引路軍官,自然是陳德,秀寧也聽溥仰說過。在這裡聽到鄉音,秀寧也覺著親切,抬頭一笑:“您客氣。我們什麼都不要,麻煩您了……不知道徐大帥這裡興不興這個規矩,可總是個心意,這點靴敬,陳大人不要嫌菲薄……”
聽到秀寧說話,身後的小丫頭趕緊翻荷包兒。皮紙包著的小金餅子,抖著一雙小手就要遞過來。
陳德眉毛皺了一下,正色搖搖頭:“格格,大帥手底下,沒這個規矩。老四和我的餉是一樣的,三十六兩一個月,夠吃的了。當兵的收紅包,丟人。”
說完這話,他就自然併攏雙腿一個立正,啪的行了一個禮,筆直的轉身離開。這種現代操典嚴格訓練出來的精悍氣度,大清除了徐一凡這裡,哪裡還能見到!
秀寧淡淡一笑,看著陳德出去。她只是雙手撫膝,坐在軟軟的沙發上面等候。室內安靜至極,只聽見背後小雙胞胎牙齒打架的聲音。秀寧訝異的回頭一瞧,倆小丫頭正面如土色呢,就差抱在一起發抖了。
“……你們不是見過徐大帥兩次麼?還怕什麼?”
“……小、小姐,以前見他,他沒殺那麼多人……”
“……那、那些兵,好、好怕人!”
秀寧笑笑:“這是天下第一強軍,你們別亂說……再說了,不是說徐大帥看上你們倆好久了麼?他那南洋大房,也最疼愛你們,上次見面,就賞了那麼大的帶鑽石的西洋首飾,怎麼樣,把你們送出去如何?”
聽到小姐還有心思開她們玩笑,小姐妹害怕的心思也放下來一點兒,嘟著嘴撒嬌:“小姐不要我們,我們到廟裡面當姑子去!”
“才不要伺候他呢,四爺都是貝子了,以前哪次來找小姐,小姐不是一千八百的給他。四爺卻偏要為一個月三十六兩為他死心塌的賣命,真不知道,這位徐大帥有什麼好!”
一對如花似玉的小丫頭輕嗔薄怒的在那裡撒嬌,嬌痴之處,筆墨難描。
秀寧看著小姐妹,心裡頭只是憐愛。光緒八年直隸香教起事,難民入京求活。她回府路上看著一對夫婦牽著這一模一樣粉堆起來似的小娃娃頭插草標自賣自身,就愛上了。她當時也不過才十二歲,死磨硬纏非要將一家人買回去。現在小姐妹爹孃已經有房有地,出籍在家鄉里頭已經是員外身份。這對小丫頭秀寧就是打小兒教她們讀書認字,彈琴作畫,吃穿用度,大戶人家的小姐只怕也比不了。她是一天也離不得這對雙胞胎,這對小姐妹也是離不開她。雖說主僕,其實就是姐妹,說大一點兒,小丫頭就是她教養出來的!
徐一凡和這對小丫頭那點事情,已經是全大清都知道了,說不定還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