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留下一個輕巧的背影,跑進衛生間拿著季冷的梳子把頭髮梳順,看著鏡子將細碎的劉海掩藏在兩側烏黑的發裡,巴掌大的小臉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來,一雙水潤的眼睛黑潤潤的。
姜姝看著掛在牆邊吹風機,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直接出來了。
她不怎麼喜歡用吹風機,快速流動的風會讓她的耳朵不舒服,再加上她手腕細、力氣小,再輕便的吹風機時間久了她也覺得沉,所以在時間不緊張的情況下她一般都會讓頭髮自然風乾。
出來時,季冷已經幫她盛好了湯,是紫菜蛋湯,蛋花與紫菜相印成趣,看著就很有食慾。
因為姜姝不喜歡蔥花,他特意將它們裝在一個小包裡,煮好後再撈出來,這樣既有蔥香又看不見它們的影子,一舉兩得。
姜姝美美落座,端起碗埋頭小口小口地品味鮮美的湯,依稀聽見季冷說話,她從碗裡抬起頭,「嗯?」
季冷家的規矩多,食不言寢不語是最基本的,但總有人是他的例外,季冷也不會把季潤麒的那一套強加在任何人的身上。
他小聲地重複了一遍:「才不想當你們家的小孩。」這聽起來有些孩子氣,一點也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可他的表情卻是這樣的認真。
姜姝跟周珊婷玩久了,潛移默化地被她影響,性子逐漸變得活絡起來。她覺得好玩,忍不住調侃季冷,靈動的眼睛裡承載著明晃晃的促狹,神情像極了周珊婷八卦時的模樣:「可是如果你是我們家的小孩的話,我可是會叫你哥哥的噢。」
「小令哥哥——」她故意拉長著語調,狡黠而又靈動,令季冷愣在原地。
姜姝仔細地觀察著季冷的反應——周珊婷說了,男生就喜歡被人叫哥哥,保護欲與滿足感都會無限膨脹,會變得臭屁很多,就連高嶺之花也不例外。
但她只在小時候的某些時刻見過季冷自鳴得意的樣子,不知道從哪個階段開始,季冷已經率先脫離了稚氣。
姜姝期待著他的反應,目光灼灼。
只見季冷準備夾菜的手一頓,冷白勁瘦的手背上青筋凸顯,骨節頎長有力,指甲修剪的很圓潤。
目光一點一點地往上飄去,姜姝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季冷好像沒什麼特殊的反應誒?
心裡隱秘的期待還未冒出頭就被理所應當壓了下去,「哥哥」這個的稱呼她從小叫到小學畢業,季冷沒什麼反應也是正常的。
於是她想當然地就揭過這個小插曲,因為上次差點遲到的前車之鑑,這次姜姝明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時不時還會看看對面牆壁上掛著的壁鍾。
狼吞虎嚥對消化不好,放在平常,季冷準會出聲提醒,但這次他卻意外地沒注意,往日平靜無波的大腦此刻風起雲湧,如果姜姝抬眸看他的話,不難發現他的耳朵、甚至靠近發尾的脖頸,都浮上一層姝色,甚至有變紅的趨勢。
他好像……又聯想到了一些難以啟齒的東西了。
潮濕的、氤氳著霧氣的夢,小巧飽滿的唇瓣被他的手指按捏撥動,水光淋淋,旖旎得恍若一顆被碾碎的櫻桃。
光潔的貝齒若隱若現,可愛的粉色舌尖不安地探出來一些,擦過他的拇指側緣,留下一圈水痕。
明明就是一句完整的、再正常不過的話,卻被他掐頭去尾的只剩下了「哥哥」二字。
季冷垂下眼眸,濃密的纖長眼睫被燈光照耀著,在鼻樑處掃下淺淡陰影,輕易地將翻湧的情緒遮掩,整個人表面上看起來恍若一尊不近人情、比例完美的大理石雕。
「哥哥」。
簡單的重疊詞彙被姜姝隨意地講出,暖糯的語調裡混雜著細碎的笑意,像是在撒嬌一樣。
這句話的後勁兒實在太大,季冷當天好不容易陷入睡眠,沒想到折騰他一晚上的人到了夢裡都不肯離開——他夢見了傍晚時他們準備去學校之前場景。
二月下旬的氣溫依舊不高,夜裡的空氣中都泛著涼意,季冷不可能讓姜姝就這樣濕著頭髮出去,便將姜姝帶到衛生間,要她吹頭髮。
此刻的季冷以第三視角冷眼旁觀夢中的自己,這一刻,他是導演,也是上帝,一切都按照他安排的走向發展。
但……在第三視角,就算那個人是想像的「自己「,哪怕他心知肚明的知道這一點,泛著酸的醋味依舊難以抑制地於心中蔓延。
他無法接受任何人跟他一同分享姜姝的親暱與依賴,哪怕那個人是想像中的自己。
那時候時間還算充裕,他收拾完餐桌後逕自走向窩在沙發擺弄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