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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又笑道,“小姐來的可巧,這會子剛用了飯,老爺和大公子也在屋裡頭。”
如蔓微微頓了步,道,“若是不大方便,你替我將東西送與姨娘便是,我改日再來。”
“哪裡的話兒,老爺也念叨著小姐呢。”冬雪連忙拉了她進去。
厚實的棉布簾子,正廳裡暖如春日,還飄著淡淡的桂花香。
如蔓細細打量了一番,屋裡寬敞白亮,主牆上一副紅梅映日圖鋪展開,那梅花似活物兒一般,好不鮮妍。
八仙桌兒上供了一鼎淬金爐,正散著香氣兒。
紅綃帳垂在側面,打裡頭傳來三姨娘淡淡的聲兒,“可是五丫頭來了?快些進來罷。”
☆、36 三姨娘,薄荷葉
如蔓微微抬手,翠兒便將東西端了上來,跟在她後頭,由冬雪引了,碎步子進了裡屋。
過了兩重帳子,就見又是一處茶廳樣兒的曖閣,依屏風隔開了。
那三姨娘正端端在軟榻上坐了,而秦老爺一襲家常褂子;隨意地靠在跟前兒;正打三姨娘說些甚麼,手裡頭將茶蓋子握了,緩緩吹著氣兒。
方晴在一旁侍候著;拿了一方檀木盒並鐵夾子,往那曖爐裡添碳星子。
如蔓便先上前兒見了禮,先問了老爺好,又一轉身兒,衝三姨娘問安。
三姨娘略微抬了抬身子,面兒上端莊地笑,遂瞧向秦老爺,並不先發話。
秦興業擱了茶碗,平了手道,“五丫頭坐罷。”
冬雪搬了圓凳兒,如蔓這才算見過了,便說,“前些日子聽聞姨娘身子不大爽利,便過來瞧瞧姨娘的。”
三姨娘笑言,“五丫頭很是有心,聽四丫頭說你小病抱恙,我帶病之身卻也不便過去,誰知剛說著,今日可巧你就來了的,現下一看,似比先前兒瘦了些。”
如蔓垂著眸子,抬眼瞧上一回,便又微低下頭,道,“幷無大礙,如此一見,姨娘倒是不似抱病了的,想來這病也該去下七八分了。”
秦老爺見如蔓臉色蒼白,又衣衫舊落,遂吩咐道,“給東廂添三床新制的絲綿被褥,再替五丫頭裁製幾身新棉衫子,東廂的碳若是不夠使,儘管叫婆子們去要。”
冬雪很有眼見兒,見秦老爺開了口,遂忙地應下了,說現下就領著翠兒過去取。
三姨娘又將兩人叫住,衝秦老爺說,“再叫廚房上給東廂加些菜品補湯,女兒家本就嬌弱,冬日也該好生補一補,就說從我屋裡調配的。五丫頭年歲輕,臉面兒薄,怕是不捨得開口,即便是說了,那些婆子也是慣用的,想來不大聽使喚。”
秦老爺想了想,邊點頭道,“仍是你想的周全,就依你說的去辦。”
如蔓遂道了謝,三姨娘只說一家人莫要生分了,那秦老爺便又問,“東廂如今幾個丫頭在?
“是翠兒和梅香服侍著。”如蔓小臉兒被炭爐燻了一會子,紅撲撲的,也不似方才那樣病弱了的。
“沒有管事婆子,行事上卻不大方便。”三姨娘附和。
秦老爺思量了,道,“改日我同太太說了,教她配去一個,總歸不能委屈了。”
如蔓幷不顯得十分欣喜,仍是淡淡地回了,秦老爺多日不在府裡,簡單地詢問了近況,幾人對坐著,隨意說了一會子話。
可如蔓卻是回答地十分仔細,一來秦老爺秉性嚴肅,身為一家之主,只看他臉面,就教人免不了緊張的。
二來,秦老爺並不常過問這些個兒女們的私事,全交由大太太管著,今日恰如蔓來了,才略微表了心意。
方晴沏了熱茶,先給三姨娘、秦老爺添了一杯,再遞給如蔓,如蔓便接了道,“謝謝姑娘。”
“五小姐客氣,原是我們應該服侍的。”方晴雖是嘴上說,可心裡卻很是受用。
如蔓想的明白,但凡大戶人家裡的大丫頭,能跟在正主面前兒服侍的,都很有些地位頭臉的,行事說話自然也有些分量,譬如那大太太屋裡的錦娥,四姨娘屋裡的鴛鴦,還有這方晴和冬雪。
府里人明著不說,私下裡都明白,這三姨娘最得老爺歡心,雖是有個大太太主事,可她的話卻沒人敢不從了的。
因此如蔓多稱方晴一聲姑娘,卻是絲毫不顯多餘的,既表了對三姨娘的敬重,也是對方晴的重視了。
那三姨娘說話得體,人又生的標緻,雖是生肓了兩方兒女,可瞧上去,卻比大太太年輕了許多。
如蔓一面低頭吃茶,一面細細觀察了,這三姨娘方寸把握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