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人兒,依舊是一語不發地站著,任由微風吹亂他的黑髮。他懷裡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幼兒,那孩子擁有一頭跟他父親如出一轍的漂亮銀髮,跟母親一樣的如子夜般的眼眸。他咧著紅紅的小嘴,向黑灼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用童稚甜膩的嗓音喊了一聲:
“爹爹……”
黑灼感到自己快哭出來,他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把他們母子攬入懷裡,死勁地抱住,恨不得把他們揉入自己的體內。
“紫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高敖的帝王淌下了淚水,不管要他道歉多少次,都不足以彌補對他的歉意。
“不要再離開我……求求你回來我身邊……求求你……”
無論他如何哀求,懷裡的人兒始終沒有回答一句。
就連在夢中,我也不能得到你的原諒嗎?就連在我自己的夢境中,我也無法得到你的寬恕嗎?
黑灼忍不住低頭去看他,一陣狂風吹過,亂舞的花瓣掩蓋了他的視線,懷中溫熱軀體頓時消散,化作無數粉色的花瓣,飛向天際……
他絕望地看著在明月之下飛旋的花瓣,胸口傳來錐心之痛,這痛楚還要持續多久?為什麼他還沒有心痛得死去?
他不止一次地在心裡吶喊:
讓我死去吧……讓我跟隨他們而去吧……為什麼我還要待在這裡……
“大王,大王……”
一聲聲呼喚,將他帶離了那片哀傷的平原,他緩緩睜開淚溼的雙眼,看到的是一團刺眼的白光。他的貼身侍從恭敬地候在床邊。
“大王,船準備靠岸了,灰狐族的歡迎隊伍就在碼頭上。”
感覺到身下是微微晃動的船板,黑灼的意識重新回到身上。
他默不吭聲地起身,侍從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梳洗更衣。他知道他們的狐王每次睡醒之後,心情都會變得異常憂鬱。可他又偏偏很喜歡睡覺,幾乎一逮到機會就閤眼入眠。聽一些老官人說,是因為狐王常夢見自己失蹤的愛妻跟兒子,只有在夢中,他才能跟妻兒相聚……
黑灼穿上整齊的錦袍,步出船艙。午後的陽光投射在滾滾波濤上,反射的跳躍光芒比他的銀髮還要耀眼。
河對岸的小市鎮一派欣欣向榮,處處都是生機,黑灼眯著眼,眺望碼頭上的繁華景象,他再一次堅定了這次旅行的決心。
四年了……紫雅離開他已經四年了。直到今天,他依舊不相信紫雅會就這麼死去,他堅信他還活著,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著,或許,連他肚子裡的寶寶也還活著。
黑灼閉上眼,回憶著剛才在夢中看到的景象。
他的孩子……他跟紫雅的孩子……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已經四歲了吧?他已經可以說出很多精靈古怪的話來了嗎……已經可以蹦蹦跳跳地奔跑了嗎……他長得像他嗎?還是會像媽媽多一點呢?他的性格活潑嗎?開朗嗎?
幻想著自己孩子的外貌,幻想著他們母子生活的情景,他的眼眶再次紅了起來。胸口的刺痛似乎沒有消失的一天,思念不會停止煎熬他。被挖空的心靈,再也沒有一種叫快樂的感覺,剩下的,只有無邊的寂寞,以無邊的愧疚……
後宮的所有男寵,死的死,離的離。破敗的城牆可以重新建造,離去的人卻再也不會重新歸來。
脆弱的衛霆因為被虜的經歷而崩潰,在他沒日沒夜地喊著要回家的哭聲之中,黑灼最終還是把他送回了人間界。對於自己的輕易放手,黑灼也感到意外。或許自己對衛霆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痴迷,也許他真的累了,厭倦了……
在紫雅帶著孩子離開他之後,他再也無法眷戀其他的人。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對他不懂得珍惜幸福的懲罰。
紫雅……你不會死的,對不對?你是那麼堅韌,那麼頑強……你不會就這麼離開我的,對不對?
不管用多長的時間,他都要把他找出來,他要把紫雅跟孩子找出來。
一年前,他開始了這段旅行。他從紫雅投河的河東分岔口開始,沿著曲折的支流而下。每到達一個市鎮,他都會在那裡停留幾天,希望藉此尋到關於紫雅的一點訊息。儘管一直都一無所獲,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終有一天可以重新獲得幸福。
船靠岸了,黑灼在侍從的簇擁下,踏上這片帶著新希望的土地。
灰狐族的族長跟官員對他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黑灼登上他們準備好的馬車,前往族長的住所休息。
歡迎車隊在寬敞的食道上前行,灰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