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對手,這種手段是謝宏最喜歡用的,跟士人們詭辯的時候,他和正德都沒少用這招。不過王鑑之不是謝宏,那自然科學四個字,他也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屈辱。
“這位大人請了,貧道王一仙,一向在青雲山大竹峰修煉……”被人厲聲斥責,那道士倒也不惱,起身打了個稽首,笑呵呵的說道:“大人既知自然科學之名,難道不知道神仙之道,也是自然科學的一種嗎?”
“胡說八道,自然科學也是格物之道,乃是透過觀察,研究天地萬物執行的規律的科學。鬼神本是虛妄之說,跟格物又怎麼扯得上關係?何況還有今上的聖旨在先,不知聖意,滿口胡言,可見你這欽差身份不盡不實,到底是何人差你來此行騙,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要是換個人來,還真就未必能把謝宏那套理論說的這麼明白。王鑑之畢竟是個務實的人,儘管對謝宏不屑,可研究敵人理論的時候。倒也兢兢業業,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連原本一臉篤信的朱祐杬都有些遲疑了。
王一仙來的時候,也沒帶什麼隨從,身單影只的就來了。雖然他手裡有聖旨,可那東西畢竟是死物,此時又被王鑑之點出了自相矛盾的地方,也由不得朱祐杬不疑。
“哈哈。貧道嘗聞: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王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又是士林大儒,怎地信口開河?明明自己就一知半解,偏偏還要裝出一副瞭然於xiong的模樣,豈不讓人好笑?”王一仙哈哈大笑。
不等王鑑之反駁。他又轉向朱祐杬問道:“敢問王爺。您修道練氣,所為何事?”
“當然……”朱祐杬下意識的就要答話,可開了個頭之後,又把後面那四個字嚥了回去。又是欽差,又是南京shi郎,今天的這架勢著實不善,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無非是延年益壽,長命百歲罷了。”王一仙大袖一擺,輕飄飄丟出一句話。光看他這外型,確實也有幾分仙風道骨:“常春藤中,有醫學院,除了救死扶傷之外,同樣專研養生之道,長生不死固然虛妄,可長命百歲卻也不難。”
朱祐杬眼睛一亮。他修道當然是為了長生不死,可那是最高理想,而且也是飄渺無蹤的東西。若是能退一步,變成實實在在的東西,其實也未嘗不能接受。
“醫學又非是那書院專有。以天下之大,自有名醫無數。哪裡又非得謝宏不可?”王鑑之冷笑道:“何況,你先前說的可是神仙之道,此時又怎地偷換概念?”
“王爺,這……”王鑑之一進屋,兩邊就chun槍舌劍的鬥了起來,直到這會兒,總管太監才尋了個空湊到朱祐杬身旁,向對方請示是不是要阻止二人。
朱祐杬正聽得來勁呢,他修道既是理想,同樣也是消遣,從來就沒人把修道之事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並且清楚明白的說出來,哪裡肯讓人打斷了?他也不開口,只是衝總管一擺手,示意對方自動消失,然後又恢復了凝神聆聽的狀態。
“因為沒見過就予以否定,本就是一種偏執。”王一仙曬然一笑,也不理會王鑑之,只是向著朱祐杬問道:“何謂神仙之道?飛天遁地可算否?千里眼、順風耳可算否?一花一世界可算否?”
這些都是典籍中記載的神仙逸事,朱祐杬都是瞭然於xiong,這時聽得也是喜不自勝,王一仙每問一句,他就上前一步,點一下頭,好容易等到對方說完,他已經走到了近前,一把扯住王一仙的袖子,急問道:“道長說的可是真的?”
“貧道奉了聖意而來,又豈敢瞞騙王爺?”老道單手一禮,微笑道。
“不是欺瞞卻是怎地?本官也去過那書院,怎地就沒見到飛天遁地之物?”王鑑之冷喝道。
“當日侯爺在遼東祭天,火箭高飛入雲,數萬人親眼所見,怎地就不是飛天?何況,物理學院還有正在試驗中的載人飛行器,只是王大人不得而見罷了。”
王一仙一拂袍袖,擺擺手道:“有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那些東西或在遼東,或在京城,都不得而見,未免王爺以為貧道故作大言,說不得,貧道也只好lu一手了。”說著,他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個長包裹,平放在桌面上後,將其開啟。
朱祐杬本就在他身旁,當下也是跟了上去,看得分明,只見這包裹解開一層,又是一層,到最後一數,竟然足足有八層之多。
保管得這般仔細,裡面的東西的珍貴自然可想而知,朱祐杬的興致本來就高,這下就更來勁了。別說是他,就連一直冷眼相看的王鑑之都有些好奇,時不時的瞥過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