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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敵蹤縹緲

無盡黑暗當中。

這是幻覺,還是我不小心滾到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究竟哪根柱子才是真的?萬一停錯了地方,三八大蓋的子彈馬上就會鑽開我的腦袋,讓我死於非命。

我卻一刻也不敢停留。可我一直這樣向外翻滾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下?難道要我一直順著柱子的方向滾到深不可測的黑影當中?

我僅僅遲疑了一下,一顆子彈就擦著我的後腦極速飛過,被子彈蹭出來的鮮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前邊的柱子不管能不能躲,都得躲一下試試,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總好過等著死在日本兵的亂槍之下。我雙手抓住伊藤真胸前的衣服狠命向外一甩,把人從身側扔了出去,自己則飛快地翻向立柱一側。我正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停下來時,我身邊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我的一隻袖子忽然發力,把我平直從地上扯過去一尺多遠。我的身形還沒完全停穩,被迸起來的碎石就往我身上狂飛而來。

如果我還停在剛才的位置上,這些子彈掀開的就不是地面,而是我的胸口。我驚魂未定地往旁邊看過去時,正看見那個忍者在向我微微點頭——是他把我拽到了真正的立柱後面。

我躲在柱子背後拔出槍來瞄向遠處的那盞油燈扣動了扳機。子彈從油燈上掠過的瞬間也帶滅了上面的火光,聚義廳中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外面的槍聲也跟著停了下來。我試著往外看了一眼,原先還在聚義廳外熊熊燃燒的火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熄滅了,當空飄散的嫋嫋青煙就像一層迷霧將嚴陣以待的日軍籠罩其中,乍看之間就只剩下一行模模糊糊的身影藏在迷霧背後。

短短片刻之間,軍鞋踏地的聲響在迷霧當中驀然而起,所有日軍開始向聚義廳的方向步步逼近。

我抽出盒子炮,用槍柄在柱子上連敲了幾下,葉尋的方向也傳來刀柄敲地的聲響——那是我們以前約定的暗號,意思是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時機。

我握著槍柄靠在立柱上不久,就聽聽見身邊有人說道:“你不害怕嗎?”

誰?

我心中頓時一沉。我身邊應該只有伊藤真和那個忍者兩個人才對,可我身邊說話的人明明不是他們兩個。

直到這時,我心中才又是一涼。聚義廳的柱子並不太粗,能容納一個人躲在背後已經達到了極限,忍者把我拉過來之後,他和伊藤真去哪兒了?難不成,他們兩個能頂著槍林彈雨逃到別處?

我緩緩向邊上轉頭之間,卻看見李然慘白無血的面孔出現在距離我不到一尺的地方,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我時,一雙瞳孔卻在慢慢放大開來。

李然幽幽說道:“老孫回來了,刀疤回來了,病秧子也回來了,他們都回來找我們了。李勇就是死在了刀疤的手裡。刀疤以前說過,他當土匪的時候,最愛乾的事情就是點人天燈。李勇就是被他點了天燈。”

“別相信你們身邊任何人,他們可能是孫老頭,可能是刀疤,也可能是病秧子,他們全都是大仙。”

我厲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然咧著嘴笑道:“有些事情,你活著的時候不可能知道,只有死了之後才知道。這些事情全都是小戰子他們告訴我的。不信你看,小戰子他們全都在那邊,他們說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

我稍稍轉動了一下眼珠,眼角的餘光當中果然出現了幾道悽悽而笑的人影。東子、小戰子……那些死在路上的人正整整齊齊地站在聚義廳中間,形同神祗居高臨下地向我看了過來。我與其中一人對視之間,對方臉上竟然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眨眼之後,那層像是從對方面板下面滲出來的金色液體轉瞬之中蓋過了幾個人的面孔,在我眼前生生變成了一副五官分明的黃金面具。

李然像是貼在我耳邊說道:“看見了沒有?他們全都是金大仙。從你遇見他們那天開始,他們就已經死了。找你的全都是死人。”

我眯著眼睛冷聲問道:“那你是死是活?”

“我死過一次,可我又活過來了……”李然的話沒說完,我的槍口就已經頂住了對方腦門:“我讓你再死一次。”

我扣動扳機的一剎那間,眼前的李然卻一下睜開了眼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