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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米吉卡那火熱、頎長的身體,同時也為當兵的把淋病傳染給她而痛苦。

時間就像風吹弄馬鬃一樣,把日子一天一天地吹走。聖誕節前,天氣忽然暖和起來;連下了幾天雨,山洪從頓河沿岸的溪谷中,奔流而下;積雪融化了的山崖上,去年的小草和長滿苔蘚的白石板都泛青了;頓河岸邊的河水冒著泡沫,河水像腐爛的屍體變成深藍色,膨脹了。光禿的黑土地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甜蜜氣息。雪水沿著黑特曼大道,沿著去年軋出的車轍潺潺流去。村外的粘土崖出現了許多新的滑坡。

南風從奇爾河方面吹來令人睏乏的爛草氣味,晌午時分,地平線上已經像春天一樣,升起淡藍色溫柔的陰影。村子裡,籬笆邊的煤灰渣堆旁邊積了一片片盪漾著微波的水窪。場院上,乾草垛邊的土地也解凍了,腐爛乾草的甜甜的氣味鑽進行人的鼻孔。

白天,從結了冰琉璃的茅草屋頂上,順著房簷滴著松香色的水珠,喜鵲在籬笆頂上淒涼地吱吱喳喳叫喚,冬天寄養在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院裡的村社的公牛,被早來的春情折磨得亂叫。它用犄角頂籬笆,在被蛀蝕過的橡木樁子上蹭癢癢,摔打著皮毛像緞子似的胸部垂肉,在院子裡亂踏著鬆脆的、浸透雪水的積雪。

聖誕節的第二天,頓河解凍了。冰排發出巨大的響聲,在河心洶湧奔流。散離的冰塊像睡夢中的大魚,漂向岸邊。頓河對岸的白楊被激動起來的南風吹拂著,彷彿在原地跑步似的,起伏、搖曳。

嗚嗚嗚嗚嗚嗚……——從那邊傳來低沉的轟鳴聲。

但是夜幕降臨的時候,山谷咆哮起來,烏鴉在廣場上呱呱亂吵,赫里斯託尼亞家的豬嘴裡叼著一捆乾草,從麥列霍夫宅前跑過,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斷定:“春信夭折,明天又將是一場寒凍。”果然,一夜東風,春寒又在融化了的水窪上結了一層薄冰。凌晨,又颳起了從莫斯科吹來的北風,嚴寒襲來。冬天重臨。只有頓河中游漂浮的像片片白色大樹葉似的冰塊和冒著冷氣的、光禿禿的山崗,還令人想起這次早春的融雪天氣。

聖誕節過後不久,在鎮民大會上,鎮公所的文書告訴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他曾在卡緬斯克看見了葛利高裡,葛利高裡託他通知家裡人,他馬上就回家來。

第四卷 第七章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莫霍夫是用兩隻長著稀疏、光亮汗毛的黝黑小手摸索著過活的。有時生活也跟他開開玩笑,有時拖累他,就像吊在淹死鬼脖子上的石頭。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這一生見過許多世面,歷盡滄桑。已經相當久遠了,當他還在做販賣糧食生意的時候,他低價從哥薩克手裡收買來糧食,可是後來卻又不得不把四千普特燒焦的小麥運到村外愚人崖下,統統倒到河裡去。一九零五年,他還記憶猶新——在一個漆黑的秋夜,村裡也有人朝他開了一槍。莫霍夫發過財,也破過產,最後積攢了六萬盧布,存到伏爾加一卡馬銀行裡,但是他已經敏銳地感覺到,大動亂的年代即將到來,這是不可避免的。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等待著不幸日子的降臨,果然不出所料:一九一七年一月,患肺病快要死的教員巴蘭達遺憾地對他說:“革命已來到眼前,而我卻要死於這種最愚蠢、最令人傷心的病。真遺憾,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真遺憾,我不能看到怎樣分掉您的家財,怎樣把您趕出溫暖的小窩。”

“這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怎麼能不遺憾呢?您要知道,能親眼目睹人間一切都化為灰燼,終歸是人生一大快事。”

“那可辦不到,我親愛的!你今天就要死啦,——要到明天,才會輪到我呢!”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按捺著心中的憤恨說道。

一月裡,京城關於拉斯普京和皇族不正常關係的流言餘波還在各村鎮傳播,可是到三月初,專制政體被推翻的訊息就像捕野雁的網一樣,撒到了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身上。哥薩克都帶著抑制的恐懼和等著瞧的心情對待這一鉅變的訊息。這一天,在關了門的莫霍夫商店前,上了年紀的和不那麼老的哥薩克們圍聚在那裡直到黃昏。村長基留什卡。索爾達托夫(陣亡了的馬內茨科夫的繼任者)是個蓄著棕紅色的大鬍子、兩眼有點兒往外斜的哥薩克,他被這個訊息嚇呆了,幾乎沒有參加商店旁邊嘈雜、沸騰的談話,只是用那兩隻眼睛打量著哥薩克們,偶爾驚慌失措地插進幾聲呼叫:“他們把事情搞得這麼精!……好傢伙!……現在我們可怎麼過呀! ……”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從窗戶裡看見聚集在商店旁邊的人群,決定去和老頭子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