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他就那樣默默看著,直到宋軼塗完; 抬頭看他,說:“你是她兄長,就由你來為她入殮吧。”
羅祺的手開始發抖; 羅丹瓊是那樣鮮活,哪裡像死了,可冰冷的身體入手,只有死人才有的異樣僵直感,讓他瞬間認清事實:是的,她死了,她也棄他而去了。他還記得父親每次看到他一副江左士族做派就忍不住叱責,妹妹總會來為他解圍。
他不喜血腥殺戮,若有徵伐,也是妹妹上陣,而他還會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太嗜血。他不想妹妹也變成父親和趙石那樣的人,殘暴不仁,草菅人命。
直到此刻自己承擔起羅家堡,卻無法從趙石的手裡救下她,他才明白,江左的閒散只是表象罷了,他並沒有看到他們骨子裡那種強悍,而自己,缺少的便是這種強悍。
他保護不了羅丹瓊,才讓她最後死得這般淒涼。
將人在棺木裡放好,羅祺退後一步,看著羅丹瓊的臉,彷彿她就在這個安全又封閉的匣子裡睡著了。
“趙石呢?”
“司隸臺到現在還未找到。”
宋軼仔細觀察著羅祺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擊過大,這位眼神有些空洞,臉上連悲傷憤怒都已經表達不出來。
“我帶她回去。”
“好。”宋軼讓人給他準備車馬,目送他親自將羅丹瓊的棺木送回定遠侯府。
劉煜走過來,將披風裹在宋軼身上,問她:“她說了麼?”
那個與羅敬輝勾結,製造假兵器,致使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人,到底是誰?此人不但與羅家堡關係緊密,而且在朝中應該也是頗有身份的人。
羅丹瓊說,這個答案她不要知道的好,還說她怕了,怕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的人?呵,會有這種人麼?
宋軼看了劉煜一眼,答:“沒說。”
劉煜鬆了一口氣,宋軼看見他那表情,心絃輕輕顫了一下,莫名地慌了一下。
“怎麼了?”
見她臉色有異,劉煜問道。
宋軼別開眼,“沒什麼。”她以為自己不喜歡了就不會害怕,原來,還是害怕的吧?害怕與他又關,與劉家有關。
整個定遠侯府遍掛白幡,靈堂停著兩具棺材,下人們不敢說話,羅祺面無表情,將棺木停好,跟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般,走到內院,進了蕭玉致的房間。
蕭玉致雖然命保住了,卻並沒有好起來,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加上毒素難清,意志消沉,似乎,她並不想活下去。
大夫說,若她自己都不想活了,那麼,也許她便真的活不了了。
不過幾日,羅祺整個人都脫了形,丫頭婆子看到他,猶如看到了鬼魅,毛孔都在發寒。羅祺不說話,她們自動乖乖地退了出去。
羅祺坐到床邊,握著蕭玉致的手,這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點溫度了,他不敢再輕易鬆開,就那樣一直握著,從早上到下午,再到晚上,似乎連坐的姿勢都沒變動一下。
不時進來伺候的人,每每看到他都頭皮發麻。
突然蕭玉致睫毛顫動了一下,悠悠轉醒,看到面前憔悴不堪的男人,有點發懵,她幾乎認不出他了。
羅祺盯著她的眼,這幾日承受的壓力和痛楚全都湧上心頭,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不要死,求你了。”
乾啞的嗓音異常難聽,滾燙的眼淚落在她手心,無盡的痛苦傳入她毛孔,她靜靜地看著,伸出了另一隻手,他下意識地俯低身子,讓她能輕鬆勾到自己。
蕭玉致的手指落在他眼睛下面,那裡溼濡一片,不是錯覺,羅家的人竟然真會哭。
那一剎那的溫情,讓羅祺頭一回痛哭失聲,蕭玉致輕輕拍著男人的背,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宋軼和劉煜親眼看見雪女劫走了趙石,而蕭旭一直被羅祺軟禁在定遠侯府,在蕭旭罪名已定,又有羅祺網開一面,完全不需要人假扮雪女來救他脫困的情況下,這分明在說明一個事實,蕭旭並非雪女,殺羅敬輝的雪女另有其人,他只是在替人頂罪!
直到晚上,司隸臺也沒能找到趙石的下落,趙石和雪女就像憑空消失了。
羅祺在蕭玉致房裡哭了一晚,直到呼呼睡著。翌日起來,便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剃了須,淨了面,穿著乾淨整齊的素服,到靈堂叩拜,侯府上下眼睛都亮了,難得感覺到一絲活氣,一掃之前的陰霾壓抑,整個侯府煥然一新。
上完香,羅祺對手下吩咐:“請蕭世子去前廳。”
他刻意將“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