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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部分

染力是如何強大。

只聽她唱著:“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櫳,雙燕歸來細雨中……”朱元璋似泥雕木塑的人般,動也不動。他自投入郭子與麾下,由一個小頭目掙扎至領盡風騷,成不朽的帝皇霸業,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縱有剎那的滿足,可是總覺得與心中所想要得到的有著不能逾越的距離。而為了保持明室天下,他摒棄了一切情義,只為了要達此目的。看著以前情深義重,為自己打出天下的兄弟部屬,逐一被他誅戮,現在藍玉又不得善終,虛若無負傷退隱,可說都是由他一手促成的。待會祭典時正式宣佈了六部和大都督府的改組後,天下大權便全集中到他手上來,使帝權達到了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巔峰。但縱是如此又如何呢?眼前戲臺上的憐秀秀和身旁的陳玉真,她們的心都不是屬於他的。言靜庵則芳魂已渺。他雖得到了天下,卻享受不到一般人種種平凡中見不到的樂趣。一輩子在勾心鬥角、動輒殺人。對人只有防備之心,連自己的妻子和兒子都不敢信任。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臺上那即將與佳人相會的才子就比他快樂多了。藉著劇中佳人的角色,憐秀秀心融神化,忘我地表達出對浪翻雲的情意。這時她忘掉了龐斑,心中只有浪翻雲一個人。而更使她神傷魂斷的是,她與浪翻雲的關係,只能保持至攔江一戰。無論勝敗,浪翻雲都會離他而去。這是兩人間不用言傳的契約。剎那間,舊怨新愁,擁塞胸臆,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麼的一番滋味。全場鴉雀無聲,如痴如醉地欣賞著憐秀秀出道以來最哀豔感人的表演。剛才的八仙賀壽,只是牛刀小試,現在才是戲肉,憐秀秀藝術的精華所在。那小生任榮龍和書僮忘了和應,呆立在神座旁,眼瞪著憐秀秀在佛前眉幽眼怨,如泣如訴,更忘了這本是一出充滿歡樂的才子佳人戲。無人不為之心動傾倒。但卻沒有人比得上朱元璋的感觸。他湧起了當年還未得天下前那人已忘掉了的情懷。種種莫以名之的情緒,浮現心頭。就在此刻,他想起了鍾山上的炮堡。忽然間,他宛從夢中掙扎醒來般,猛地回覆過來。只見身旁的陳玉真一臉熱淚,忘情地看著臺上的憐秀秀;另一邊的允亦是眼角溼潤,目瞪口呆。朱元璋湧上一陣虛弱勞累的感覺,就像那次與陳友諒鄱陽湖之戰般,令他有再世為人的滋味。韓柏亦聽得顛倒迷離,不過他仍不忘偷看旁邊的雲素。這堪稱天下最美的小尼姑已忘了數珠唸佛,清秀無倫的俏臉露出茫然之色,聽著憐秀秀唱到“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惟見夜間出去。不如向兒底下,聽人笑語。”

戚長征卻忘了像韓柏看雲素般偷瞧薄昭如,想起了福薄的水柔晶,又念起韓慧芷的移情別戀,饒他如何豁達,在這一刻亦不由黯然傷懷。

如何與水柔晶由生死相搏的敵人,變成患難與共的愛侶,又如何與韓慧芷小樓巧遇,傾吐真情。情景,遂片遂段地浮現心湖,熱淚由眼角瀉下來。

最後他忘了韓慧芷,心中充塞和積壓著那對水柔晶香消王殞的悲痛,衝破了一直以來強起來的堤防,傾塌的沙石粉碎瓦解,包含了忿怨悔恨和不平的情緒,洪水似的狂湧起來。耳旁響起薄昭如低柔的聲音道:“不要哭好嗎?”說到最後聲帶嗚咽,顯是受到戚長怔的感染,自己都忍不住下淚,亦可知她一直是在關心和注意著這被她拒絕了的男子。

戚長征清醒了過來,暗罵自已也會被憐秀秀感動得哭了起來,忙舉袖拭淚,尷尬不已。幸好小玲瓏等都俏目溼潤,全神投入到戲臺上去,沒有發覺他的失態。

倏地一條雪白的絲巾遞到眼前。

戚長征伸手去接,有意無意間碰到薄昭加的玉手,兩人都心頭一震,不敢去瞧對方,裝作看戲的含混過去。

谷姿仙哭倒在風行烈懷裡,想起最初愛上了浪翻雲,後來再與風行烈相戀,其實自己心裡仍有部分給浪翻雲佔據著,所以一直那在蓄意迴避這天下無雙的高手,害怕與他說話。

風行烈撫著谷姿仙的秀髮,憶起在神廟內初遇靳冰雲時那種不能剋制的驚豔感覺,自此後除了秦夢瑤外,再沒有美女能予他這種震撼。

虛夜月可能是他們中最快樂的一個,一來因她沒有什麼心事,更因她正活在幸福裡,歌聲適足令她回憶起與韓柏比武鬥氣以至乎熱戀的種醉人光景。

憐秀秀的歌聲不但勾起了所有人深藏的情緒,也觸動了她本人的深情。

鼓樂聲悠然而止。

憐秀秀終唱罷了“才子戲佳人”的首本名曲“佳人廟怨”。

憐秀秀俏立臺上。

戲棚內一時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這刻本應是耶小書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