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隔的頻率已經平緩下來,呼吸已經平穩,只是失血過多,不知何時能醒。
陳長生收回視線,望向那道巨大的黑影,問道:“前輩如何稱呼?”
他想要透過對話來拖延一些時間,並沒有指望對方會回答,沒想到下一刻對方的聲音居然響了起來。
那聲音依然像是大山地底洞穴裡穿出的風,嗡鳴迴響,其間隱藏著極其複雜的變奏。
胭脂山人?道典上沒有詳細記載八大山人的姓名,陳長生只能憑讀音猜字,不知道對方其實叫做焉支山人。緊接著,南方草原上也響起兩道聲音,他才知道另外兩位魔族強者叫伊春山人與鏡泊山人。
“今夜魔族準備宣戰?”
陳長生看著焉支山人說道,神情認真甚至嚴肅。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秀靈族的草原。
數千年來,魔族、人族、妖族為了這片草原以及曾經生活在這片草原上的秀靈族人,不知發生了多少場戰爭,青青野草下的黑色土壤完全是被不同種族生命的鮮血澆灌而成,豐沃亦是由死亡而來,對三族來說意義都很重大。
意義重大往往就意味著敏感,也就意味著極易引發戰爭,所以三族現在對這片草原的態度都很謹慎,哪怕最後這片草原終於歸屬了人族,更多也是名義上的歸屬,大周朝廷從來沒有在這裡駐軍。今夜隱世多年的八大山人忽然現身,追殺肖張來到這片草原,更是包圍了陳長生與徐有容,明顯所圖甚大,與宣戰還有什麼分別?
“你我兩族之間的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又何必需要重新宣告開始?”
焉支山人說的這句話很長,聲音有些渾濁,讀音卻非常標準,甚至有些廬陵舊府的口中音。
陳長生想到道典裡的那些記載,對那段已經消失的歷史越發好奇,對這個答案本身也有些不解。
哪怕是最無知的孩童,只要在茶樓酒館裡聽過說書,也都會知道最近這些年大陸局勢在怎樣變化。
人族迎來了野花盛開的年代,魔族卻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衰敗,無論是嚴寒的氣候,突如其來的災荒還是各部族之間內爭導致的戰鬥人員數量急劇減少,都在把這個曾經縱橫大陸的強大種族慢慢拉向深淵。
在這種時刻,魔族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主動向人族發起進攻。這本來就是年輕魔君這幾年的執政風格,哪怕被雪老城裡的貴族們指責太過保守甚至斥為丟臉,也沒有任何改變。為何今夜焉支山人卻如此強硬?
陳長生說道:“你們沒有勝利的可能。”
焉支山人說道:“但今夜可能是神族最後的機會。”
陳長生問道:“什麼機會?”
焉支山人說道:“教宗大人你是逆天改命成功的第四人,我們也想試試。”
陳長生問道:“你們想要改變什麼?”
“一族之命為勢,神族日漸勢微,再不振作,只怕便要滅族。”
焉支山人說道:“我們想要試的,便是逆天改勢。”
陳長生說道:“當年在白帝城,我曾與貴主談過,滅族這種事情不會發生。”
焉支山人搖了搖頭,碎石簌簌落下,在草原表面漸漸堆積起來。
“陽光再如何溫暖,也不會照遍世間每個角落,教宗大人你再如何仁慈,也不會賜予神族的子民,你與大周皇帝都是計道人的學生,聖女是天海聖後的學生,雪老城不會相信你們的任何承諾。”
談話至此,局面已經非常清楚——今夜魔族想要殺的不止是肖張,還有陳長生與徐有容。
這些年肖張一直在雪原,並沒有真的消聲匿跡,因為隔一段時間,他便會與魔族軍方的強者戰上一場。血戰連連,包括數位魔將在內的魔族強者敗在他的手下,甚至被他殺死,而他也曾經失敗過,被追殺過很多次。但雪老城始終沒有派出能與人族神聖領域強者抗衡的最強者來追殺肖張,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擔心大周朝廷會利用肖張的行蹤佈下陷井。
就像當年商行舟用陳長生誘使老魔君冒險去寒山然後設局伏殺。
直到十數日前,黑袍夜觀南十字星座,忽然心血來潮,生出感應,推演計算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人族將要再次多出一位神聖領域強者。
當年白帝城一役,別樣紅與無窮碧戰死,魔族也付出了兩名聖光天使的慘痛代價。但其後數年,相王、離山劍宗掌門、茅秋雨先後破境入神聖,去年秋天,南溪齋懷仁道姑遊東海時遇暴雨而破境,再加上恢復神智的曹雲平,只看聖域強者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