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豐哥你放心吧,以後看我做事你就知道了。
不知好歹的死金魚眼還想摻乎,被豐哥撣手攔下:“算了,給他幾天磨合期,不上道再調理。”
怎麼我也是上過學前班的,料理這些表面文章還不太費勁。沒有等到來新人,我就從擦地的崗位上退下來了,因為集體購物時,我給豐哥捎了條好煙。
豐哥說:“以後別弄這個呀,不是逼著我腐化嘛……得了,我看你擦地也費勁,就先歇著吧,把班值好了就行,操,你們知識分子就是嬌嫩,擦兩圈地就呼哧帶喘的,還不如大臭一個腳趾頭。”
於是,每天吃完飯,大臭勤勞的身影又出現在地板上。
第三節 舒和
舒和是值得先單獨寫一寫的人。
舒和的確是研究生的學歷,經濟學碩士,捕前在一家著名的德國公司做總裁助理,有26萬的傲人年薪,還要去詐騙,真是的。
我進去的時候,舒和已經在市局關押了近半年,涉嫌金融票據詐騙,580萬的數額。舒和說如果“撞”不出去,應該是死刑。其實豐哥說他根本死不了,那小子騙的錢都追回來了不算,股票帳戶上還賺了一萬多呢,這種情況,也就判個無期。而這個結果更是舒和不能面對的。
舒和說:“平生喜遠遊,哪堪階底囚?不自由,毋寧死,我就兩條路,一個是撞出去,一個是求死,想判我無期都不行,我上訴,要求改判死刑,否則我就折騰個死刑出來,或者自殺。”這是舒和自始至終堅持的一個目標。
包括管教在內,舒和裝神經病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誰多議論什麼,裡面很多人都面臨必然的生死抉擇,能想辦法的都在想辦法,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舒和的絕活就是裝神經病,眼睛可以凝固在一個點上半小時不動,嘴半張著,呵呵有聲,極像,說起話來也前衛詩歌一般興奮地跳躍。
舒和對自己的計劃很有信心。
豐哥說舒和你在號裡最好正常點,別時間長了,真神經了,出去了也沒意思,還不如吃顆“黑棗”痛快。
舒和笑道:“我這是找感覺呢,要不檢察院的一來,表演不到位就慘了,基本功不工硬,臨陣磨槍不行啊。”
後來舒和、我,還有一個叫常博的碩士在讀生,我們三個的關係搞得非常好,主要是共同語言多的緣故吧。舒和就把他的案子都跟我們講了。
舒和最早在一個生產空調的外資企業打工,跳槽前介紹了一個叫韓文淵的朋友過去,做財務。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和那個“Y公司”沒有聯絡,直到遇見了一個女孩,叫陳兆一,陳兆一在北京有個自己的小公司,搞軟體開發的,倆人合夥做套兒,透過韓文淵弄到了Y公司的業務單據影印件,舒和用電腦把章摳下來,用製圖軟體下力氣加工一番,到銀行櫃檯取回幾張電匯憑據,用彩噴印表機把Y公司的財務章打上,填上他們的帳戶,分幾筆把錢套了出來。就這樣“簡單”。
再後來,舒和跟我們的話更多起來時,就明白原來事情遠沒這麼簡單,甚至連他都被自己的狡辯弄糊塗了,已經到了無法還原事實的地步。
出事後,舒和、陳兆一和韓文淵被一網打盡。
舒和說自己最掛念的就是韓文淵,特老實的一孩子,當初根本不知道舒和要那些東西的用場,這麼稀裡糊塗把兄弟兜進來,也太對不起人了。
“只要能把韓文淵洗出來,我死也不爭了。”舒和總這樣說。
其實舒和才不想死,要不他裝什麼精神病?
舒和神采飛揚地跟我們吹:“我不是頭回進來了,兩年前有人舉報我吃回扣,40來萬啊,我給監視居住了,在一賓館裡審查,倆警察整天陪著我,我就跟他們玩精神病。我研究過這個,連法律鑑定委員會對精神病的鑑定程式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問什麼問題,怎麼回答,基本都是死規鑿。我們家裡也花錢了,前後十來萬,連鄧小平的親家都請了,人家是國內精神病鑑定方面的權威,舉足輕重的人物啊,最後結果出來了:確定舒和為精神病患者。檢察院也吃了咱錢了,巴不得這個結果呢,馬上決定免予起訴,開路依嘛斯。”
常博說那你這次應當參照以前的記錄,接著讓你開路依嘛斯呀。
舒和感慨地說:“這回碰上對頭了,十七處直接辦的我。我事先聽到信兒了,馬上就請了假,讓家裡安排我進了三家村,結果十七處的楞不死心,從三家村把我給掏來了,靠!”三家村是W市的精神病院,警察上精神病院裡抓人,還是少見,可見人家根本不信舒和那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