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笑道∶“你知道是我?”
“每月望日前後,這個院子是不能進人的。”
程宗揚看了看周圍,小心道∶“我來沒什麼關係吧?”
“沒有。”
程宗揚挨著少女腳邊坐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如瑤。”
程宗揚誇張地拍了下手掌,“真是好名字!喂,你別笑,這名字真的好聽。我要有個女兒就叫她程如瑤。”
“你不是姓蕭嗎?”
“哦,我是說順口了,讓女兒跟母親的姓。”
少女哦了一聲。“原來蕭公子已經有妻子了。”
“妻子倒談不上……喂,說說你自己吧,為什麼別人不能進來?還有,穿這麼厚的狐裘難道不熱嗎?”
少女慢慢道∶“我幼年時得過一場大病。每到望日前後就通體發寒,時常聽到有人走動就會昏厥。”
“竟然還有這種病?”程宗揚好奇地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好一些了?”
雲如瑤搖了搖頭。
“那你這會兒為什麼沒有昏倒?”
“我也不知道……”雲如瑤輕聲道∶“有時說話就會睡過去。”
“昨天你沒事吧?”
“睡一時就好了。有一次我昏了四天,五哥把棺材都準備好了。還是三哥請來一位高僧把我救轉過來。”
“你三哥是雲蒼峰?”
“你認得他?”
程宗揚訕訕道∶“難怪雲丹琉叫你姑姑呢,沒想到雲老哥還有個這麼小的妹妹。”
雲如瑤低聲道∶“我是庶出的。”
嫡出是正妻所生,其他姬妾生的都是庶出,兩者雖然同出一父,但在家族和社會上地位相差極大。程宗揚對這些毫不在意,大夥兒都是爹生媽養,能有什麼區別?
“你身上好香,是不是用了龍涎香?”
雲如瑤從袖中取出一個寒冬時節才用的手爐,銅爐的氣孔內正散發出奇異的芳香,懷中滿滿的都是馨馥香氣。
昨天見過一面,不知為何這個少女寂寞的容顏總留在自己腦海中。一想到心裡就軟軟的,禁不住想去呵護。自己明知道這事是雲家的忌諱,仍忍不住過來與她說幾句話。
“你病那麼重,身上倒沒有藥味。”
“我不吃藥的。”
程宗揚玩笑道∶“難道雲家請不起醫生?”
“三哥說,凡藥都有毒性。我秉性原本就弱,再服藥會傷了身子,平常只是吃些補品。”
也不知道雲家有什麼難言之隱,生怕被人知道有個妹妹身染重病,連對自己也隱瞞不說。恐怕雲如瑤生下來就沒離開這處院子。
雲如瑤抬起眼∶“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程宗揚道∶“我是你三哥的朋友,陪人來談生意,想起昨天的事,專門來看看你。”
“談什麼生意?”
“算是銅器吧。”
程宗揚隨口說了幾句,雲如瑤靜靜聽完,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程宗揚把揹包遞過去,少女拉了幾下,想了想道∶“你算錯了。”
“什麼?”
“銅器坊的鏈牙做不了這麼小,每顆鏈牙做下來大概寬三庫、長八壓,一斤銅料分量約為三合,製成鏈牙約長七尺四寸。如果鏈牙做得更大,長度會更短一些。”雲如瑤輕輕道∶“你應該按重量計價才公平的。”
合是六朝使用的容積單位,約等於五十分之一升。自己只是大概估計一斤銅料能做二十尺,五千斤等於十萬尺,一年能拿兩百萬銅銖。雲如瑤卻對銅料的容積、銅器坊的製作水準如數家珍,按照她計算的結果,自己的收入銳減三分之二,一年能拿到三百多金銖的收入就不錯了。
“雲三哥竟然玩這一手來陰我?”
雲如瑤小聲道∶“三哥哥並沒有算計你。鏈牙都是以澆鑄法鑄成,大小雖然不同,但製作所費時間相差不大。蕭公子原本計算一年耗銅五千斤,制十萬尺。仍以十萬尺計,耗銅就不是五千斤,而是一萬三千六百斤。前五千斤可制三萬七千尺,收入七十四萬銅銖;後面八千六百斤可制六萬三千尺,以每尺三十銅銖計價得一百八十九萬銀銖,合計為二百六十三萬,算下來每年還多拿三成有餘。我想,五千斤之後另外計價這一條是三哥哥添上的吧?”
程宗揚驚訝地看著她,這一串計算中牽涉到銅料密度、體積的換算,從鏈牙的體積推算出尺寸,再根據銅器坊的生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