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說出了自己的憂慮,顯然,他是很不認同葉春秋的想法的,而事實上,廟堂上那麼多老成持重之人,只怕也多是對此不以為然的,大家不敢反對,究其原因,還是隻因為不想站在十幾萬生員的對立面,不想身敗名裂,甚至將來遺臭萬年罷了。
葉春秋則是含笑道:“小婿這是要明哲保身。”
“嗯?”王華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葉春秋正色道:“敢問泰山大人,李公經三朝,素來以謀略著稱,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又得到了讀書人的鼎力支援,若以政爭而論,小婿會是他的對手嗎?”
王華沉默了一下,才道:“李公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極少會犯錯,他每一步都會瞻前顧後,雖是不露聲色,很多時候卻已是暗藏了殺招。春秋,你未必是他的對手。”
葉春秋浮出淺笑道:“這就是了,這廟堂上的規則,本是暗鬥,大家各自藏著自己的匕首,只要誰露出破綻,勐地一下,一刀子便戳過來,小婿對此倒也精通,可是想到要和李公爭長短,小婿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還真未必是他的對手。既然在這個規則之下,我不是李公的對手,那麼為什麼我還要遵守規則呢?那麼小婿的辦法就是,重新制定一個規則,一個李公不熟悉,但是小婿卻對此頗有幾分研究的規則,在這新的規則裡,小婿用豐富的經驗,將其打敗。”
聽著葉春秋自信滿滿地說完這番話,王華啞口無言。
這個女婿,心思還真是越來越深了。
所謂的新政,所謂的公推,你鬧得轟轟烈烈的,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王華反而面露慍怒之色:“你怎可以一己之私而變國家的法度?這一切,只為了與人爭權奪利?這不是君子之道,哎……”
嘆了口氣,王華算是將葉春秋當做奸賊來看待了。
葉春秋深看王華一眼,便道:“其實小婿未必只是為了自己,當然,保身的確是為了小婿的私心,可小婿也有自己的公心,小婿走到今日,小婿的這條路上,還只是小婿一人嗎?不,時至今日,小婿的背後已經有太多太多依靠小婿謀生的人了,那麼多的商賈,數十萬甚至百萬之數的匠人,還有………新軍的生員,有這麼多的販夫走卒,他們的身家性命,都維繫在了小婿一人的身上,泰山大人,在舊的規則之下,他們地位卑賤,隨時可能成為朝中諸公們討好士人的祭品,前些日子,不就是有許多讀書人反商嗎?敢問泰山大人,他們為何反商,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聖人的幾句話嗎?還是……真以為這天底下沒有了商賈,沒有了匠人,這天下就可以太平了?”(未完待續。。)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爭一爭
面對王華,葉春秋從來不會敷衍了之,這番話也算是他的真心話。
而王華默不作聲,他知道葉春秋還有後話。
鎮國府的力量來源於商賈,這是人所共知的事。
可是商賈和士人不容,說是勢同水火也不算是誇張,這畢竟是士人作為主導的世界,更有甚者,一個沒有士紳背後撐腰的商賈,幾乎可以隨意被人生殺奪予,當然,前提是找到一個好的藉口就可以了,畢竟是官字兩張口,說你有罪,你還敢不認?
隨著商賈的買賣越來越大,尤其是一些大財閥,藉助著鎮國府完成了最原始的資本積累,他們的錢財已開始如滾雪球一樣地增多,更有一些豪商,財富可謂是富可敵國,可正因為如此,反使士人對他們愈增了反感,這種厭惡的情緒經過醞釀,隨時都可能爆發出來。
這一次,或許還只是背後有人煽風點火,可是誰也無法保證,下一次會出現自發的反商情緒。
葉春秋嘆了口氣,便接著道:“泰山有沒有想過,為何士人對商賈如此仇視?其實小婿倒也有一些想法,這根源倒是未必來自於四書五經,要知道,秦漢之前,商賈的地位並不低,之所以如今日這般,只是因為商賈無用罷了。”
“無用?”王華聽到著葉春秋新奇的理論,倒是起心動念起來。
葉春秋點頭道:“不錯,就是無用,商賈們需要士人,是他們需要得到士人的保護,只有得到了士人在地方上的影響,商賈們方才能安身立命,所以本質上,商賈們必須巴結著士紳,這種巴結過程之中,卻是出現了一個問題,明明這個人財富更多,生活起居更是優渥無比,卻偏偏要巴結著一個可能家中只有幾百畝地的尋常秀才或是舉人,明明一個縣令,一年的薪俸也只是勉強地夠衣食住行,再無多餘的財富,假若他當真清廉,可能還要餓肚子呢,可若是不清廉,這貪贓枉法來的東西,也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