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的是,葉春秋進貢的金甲卻不能穿,太招搖了,而且穿著騎上馬上,也多有不便。
朱厚照穿戴完畢,已將四柄騎槍插在了腰間,頓時恢復了山大王的樣子,他急著要走,於是催促道:“車駕還沒來嗎?”
“陛下……”這時候,劉瑾不失時機的捧著一份奏疏走了進來。
“什麼事?”朱厚照看到劉瑾進來的那一刻,臉都垮下來了,立即很不耐煩的道:“朕要出宮呢,去給朕催車駕來。”
“已經到了。”劉瑾依然是笑容滿面,而後道:“不過,陛下,這裡是今歲京察之後,陛下需旌表和宣告天下的幾個……”
朱厚照已經是等不急了,完全沒耐心理會劉瑾,火急火燎的要往外去。
“等朕回來再說。”
劉瑾卻不肯放棄,急急追在朱厚照的身後,像個煩人的蒼蠅,喋喋不休起來:“陛下,這……馬上就要到年關了,按理,這個可耽誤不得,內閣和通政司都在等呢,再耽誤,怕是等到了過了年,許多地方州府,還沒有受到邸報。”
朱厚照跺跺腳:“真是麻煩,取硃筆。”
一到年末,朱厚照就要硃批許多奏疏,有死囚要勾決,有旌表的官員,還有宗室的撫卹,諸如此類,他已是煩不勝煩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他急著要走,可是劉瑾都這樣說了,他曉得輕重,曉得這旌表是歷年的常例,若是為了去玩而耽誤了這個,內閣那兒,肯定要將這事兒歸咎於自己貪玩,到時候,怕又有御史要罵。
邊上的宦官忙是給朱厚照的朱漆筆添了墨。
朱厚照接過奏疏,也懶得去細看,裡頭洋洋千言,大抵就是這些被旌表官員的事蹟,朱厚照提筆只在這奏疏下潦草寫了一句:“照準。”便將筆一丟,大步流星的出閣,口裡嘟嘟嚷嚷道:“下次提早一些送來。”說著,人已去遠。
劉瑾在這暖閣裡,卻是面帶微笑,他很小心的收起了這一份內閣遞上來的旌表奏疏,奏疏裡,既有朱厚照的硃批,還有內閣學士們的手筆,其中這裡頭,赫然還有一個‘楊慎’的名字。
楊慎,正德六年狀元,拜翰林修撰,入翰林,兢兢業業,慎好學且廉,性情剛烈,天姿峭直,吏官核實,其人識清氣勁,直而不撓;凜乎有歲寒之操也。
這便是他的評價。
性格剛烈,兩袖清風,做人正直,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清官、好官。
劉瑾笑吟吟的將這奏疏上的硃批吹乾了墨跡,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
他很清楚陛下的性格,或許劉瑾不瞭解陛下的內心,卻絕對了解陛下的生活習性,一旦有什麼事,他便風風火火,這個時候,就什麼都顧不上了,若這時候有緊急奏疏,這奏疏又沒什麼大事,只需要緊急處置,陛下是絕不會多看一眼奏疏的。
否則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看到這旌表的人之中,居然有楊慎,以陛下對楊慎的態度,極有可能會將奏疏打回去,讓內閣大臣再議人選。
而現在……事情辦成了。
拿著這份奏疏,劉瑾只需要去加了印璽,而後將奏疏發去內閣,內閣再送待詔房,命翰林草擬旌表的聖旨,聖旨發出的同時,邸報也將同時傳抄出去,所以用不了多久,這被旌表的大臣不但可以飛黃騰達,更會天下皆知,成為天下官員的楷模。
劉瑾面無表情,已是揹著手,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暖閣,外頭大雪飛揚,整個天地一片雪白,銀裝素裹的世界真是美好,只是很多事情並沒表面那麼簡單。
遠處則看到陛下的車駕已朝著大明門去,只留下了兩道車輪在雪地上碾過的車印,那深淺不一的印子烙在劉瑾的眼眸裡,他不禁冷冷的笑了起來。(未完待續。)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羨慕妒忌恨
陛下出遊,可是內廷卻依舊照常地運轉。
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裡,各監各司,依舊是公房裡燒著煤炭,裡頭的人攏著袖子低聲細語又或是伏案作書。
一封批紅了的奏疏送到了內閣。
某種程度來說,公文和奏疏,往往是一個風向標,地方官吏藉由此,來探問大九卿和小九卿的心意,而各部堂卻也藉此來試探內閣的心思。
陛下的批紅,又何嘗不是帝心呢?
楊廷和一直都在等,輕輕地抿著唇,難得地顯露出幾分內心裡的緊張,偶然他揹著手,圍著炭火熊熊的功房不安地渡步。
吏部的章程擬出來,有楊慎的名字,這是第一道鬼門關,不過這對楊廷和來說,只需關照一聲,還算是手到擒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