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陸德文嫌棄不夠甜,羅秀鳳很是豪邁的撒了很多,弄得幾個孫子眼饞得很,至於另外碗,不是陸德文喝的放糖做什麼,她羅秀鳳又用不著討好誰。
羅秀鳳把碗推到陸德文跟前,目光炯炯的等著他喝完評價,順勢找話題和陸德文說,“德文哪,聽說你們抓小偷公社幹部獎勵了好幾個搪瓷缸呢,啥時候過來帶來給我開開眼界啊。”
搪瓷缸對他們來說可是身份的象徵,農村人不像城裡人講究,喝水都是用吃飯的碗盛,搪瓷缸那玩意燒錢,誰家捨得花錢買盛水的搪瓷缸哪?
聽去仁安村串門的人說,陸德文家得了四個搪瓷缸,單耳手柄,提著方便得很,還有蓋子,蓋著能防止髒東西掉進去,可好看了。
陸德文不肯碰碗裡的水,誰知道羅秀鳳有沒有放毒?不過說起搪瓷缸,他沒裝高冷不說話,而是實話實說道,“我的搪瓷缸給我媽用了,我媽出了力捨不得豬場的活沒去公社,搪瓷缸本就她該得的。”
他和趙彩芝共用個搪瓷缸,陸明文和陸建勳共用個,而薛花花和陸紅英各用個,正好全家都有搪瓷缸喝水。
羅秀鳳要他把搪瓷缸帶過來恐怕不行,薛花花會罵,搪瓷缸是公社幹部給的獎勵,得了獎勵就要更謙虛更低調,保持以往的心態繼續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若整天想著炫耀得瑟,驕傲起來,遲早會玩完。
所以他們得了搪瓷缸後幾乎沒帶出過門呢。
羅秀鳳急忙點頭附和,“是該孝順你媽,她可是出了大力氣的,趕緊喝喝水,嚐嚐味道怎麼樣。”
見她急不可耐的神色,陸德文更不敢動碗了,把碗推給趙東良,“良叔,你喝吧,我不渴。”
趙東良不是講理的,端起碗就喝了口,一口就習慣性的放下碗,誰知嘴裡嚐到甜味兒,整個人頓時精神起來,狐疑的瞄向羅秀鳳,“甜的?你加糖了?”
羅秀鳳特意為陸德文準備的,看進了趙東良肚子非常不滿,伸出手就搶了過來,重新放到陸德文面前,“德文哪,你喝喝看啊,不甜的話我再添點糖。”
估計環境影響心情,同樣的白糖水如果在家裡,陸德文喝十碗都不是問題,在趙家他卻怎麼都喝不下,勉強的抿了小口就不動了,推給趙彩芝,“你喝喝。”心道難怪糧食不夠吃呢,這碗水裡的白糖在他們家都能衝五碗水了,太浪費了。
趙彩芝喝了小口,推給旁邊的趙彩萍,趙彩萍手還沒觸到碗呢,就感覺他媽的眼神又不好了,直勾勾的瞪著她,好像在說你敢喝老孃撕了你。
趙彩萍哪兒還敢喝,忙推給趙彩蓮,後者同樣的被羅秀鳳以眼神威脅,動都不敢動,想到糖是她送的,一邊難受一邊把碗推還給趙彩萍,而旁邊的李偉和姚光明,她是考慮都不考慮的。
碗又回到陸德文面前,他說什麼都不肯喝了,明明是他最愛的白糖水,不知道為什麼,硬生生喝出了血水的味道,他有點接受不了。
羅秀鳳見趙東良躍躍欲試的等著,趕緊把碗收了,自己嚐了口後叫孫子他們過來,一人喝一小口,去灶房再衝水接著喝,直到衝了四次水,味道都是甜的,兒子兒媳都有喝……
趙家的飯素來以量多取勝,陸德文不敢吃太多,幾乎三分之一飽就擱下了筷子,百無聊賴的等趙彩芝吃完飯回家。
趙家人多,加上他們,光是大人就坐了兩桌,還有桌小孩,陸德文觀察著桌上的情形,這桌是男人,除了他,幾乎都埋著頭哧溜溜的吃著飯,飯裡只有幾粒米,其他都是紅薯,饒是這樣,大家仍然吃得很歡,在他打量的時間裡,趙成剛以風捲殘雲的速度幹了兩碗飯了。
煮飯的鍋拎堂屋門口放著,吃完了自己動手舀,聽羅秀鳳說煮了兩鍋飯,鐵飯鍋滿滿的一鍋,炒菜的大鐵鍋還有半鍋,羅秀鳳提著鍋進堂屋時,重量迫使她彎腰低頭,尖尖的一鍋,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吃得只剩下沾鍋底那點東西了。
趙鐵剛不知轉幾碗了,瓢颳著鐵鍋發出清脆的聲響,鄰桌的方秀菊直接拿著碗進了灶房,舀了尖尖的紅薯回來……
幾分鐘過後,灶房也響起瓢刮鐵鍋的聲音,用不著說,兩鍋飯吃完了……趙家人的戰鬥力,真不是尋常人比得上的,如果真要比較的話,估計也就豬場的四頭豬能和他們比個輸贏了。
在陸德文默默地對比中,趙東良先放下了筷子,然後是趙成剛,他們吃得又快又急,完全沒注意陸德文吃了多少,只要不是個傻的就不會餓著自己,因此趙東良頗有些自得的問陸德文,“德文吃飽了吧?不是我吹,甭管我多窮,絕對不會讓客人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