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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上。

孟婆子告訴喜妹,漿過的線上機之後不易斷,還笑喜妹力氣大,得多漿才行。喜妹想自己織布打筘的時候拉斷過經線,也覺得不好意思。

棉線掛在木棍上晾乾,年前已經立春,正月裡雖然氣溫尚低可日頭卻好,夜裡拿進屋裡掛在炕上,沒兩日也能幹爽。之後就要打線,再把漿過的線用柺子拐回到線錠子上,只是這次的線錠子由帶孔的細竹子製成,不再是秫秫挺。打好了線,孟婆子找了個風和日麗的天氣,約了幾個媳婦,帶上喜妹,在庭院寬敞的鄰居家裡走經線。

一匹布十幾丈到二三十丈不等,孟婆子為了讓喜妹少忙活這些瑣碎的事兒,定了大匹,教著喜妹走經。那家媳婦將雞鴨的都攔住,七八個媳婦幫忙,最有經驗細心的孟婆子掌掛經,一共六百對經線要走八次,等到走完經也已經大半天過去。孟婆子因為眼睛不好,又請其他媳婦兒幫著教喜妹將六百對經線按織布花樣順序穿筘然後五六個幫忙一起整經刷線,之後還要依著上穿前下穿後的順序穿繒,再第二次穿筘。這樣一番忙活下來,就算手腳最麻利的媳婦兒們也要溜溜一天。

孟婆子再帶喜妹回家,借了鄰居的緯線機子,那還是她教著孟永良幫人做的。用這樣斜紡的線軸紡出來的緯線就能將線頭從裡面抽出來,放進木棍,固定在梭子裡,線頭從梭孔抽出來用來織布。

等到把準備工作都弄好,又過去兩日,轉眼是二月二。二月二龍抬頭,榆樹村的女人都不動針線,村子所有家族一起合夥鬧春牛、拜龍王,附近幾個村子會一起踩高蹺,從大街的北頭一直踩到南頭,來來回回很是熱鬧。

各家炸了春捲響鈴,互相串門道喜,相攜去看踩高蹺的。孟婆子原本想讓兒子陪喜妹去鎮上買點染料回來,但是又下起了小雪,便只能作罷。

喜妹笑道:“師父,大勇哥還忙種地呢,我去過鎮上,明兒我陪你去。”

孟婆子道:“你沒買過不知道,鎮上也只能到韓家買。韓一短那老摳缺斤短兩的,你大勇哥常在鎮上幹活,都熟悉了。他不敢。”說起韓家她又開始給喜妹講那韓記布莊的老闆,因為不管賣什麼他都要短一點,去他家買布,你總要多扯幾寸,否則回頭就不夠收邊的。

喜妹樂道:“師父,那大家都不要買他的,反正我們自己織布。到時候也開家小布莊。”

孟婆子噘嘴道:“這韓一短仗著他大舅子在縣裡開了家大綢緞莊,跟知縣老爺有點交情,別提多缺德。我們織了布只能給他家,鎮上也只有這麼一家布莊。雖然能去別的鎮上轉,可畢竟外鎮也沒那麼方便,再說這韓一短雖然缺德點,他家的東西又好。那布顏色正,娘們都喜歡。”

喜妹心下一動,“師父,那我們還自己染?”

孟婆子道:“自己染也是自己用,賣他是不要的。我們染出來的布,那顏色不對味兒,自己家用用還成,拿到城裡去人家不稀罕,不但嫌土氣,還說色不正經呢。韓家有個劉大師傅,染出來的布顏色多樣,有一種叫雲霞的布,看起來像緞子一樣,別提多好看了。人家有秘方,別人硬是染不出的。”

孟婆子說既然下雪,就讓喜妹出去看踩高蹺的,還讓孟永良也去。孟永良卻在家忙著收拾農具,幫著整理院子不肯去。

孟婆子嘆了口氣,“你咋不跟喜妹出去玩兒呢。”

孟永良笑道:“娘,我一個大男人玩啥呢。”再說就算喜妹是他師妹,可也男女有別,他怎麼也要避諱一些。這些天為了不給喜妹造成困擾,除了吃飯他基本不在家,夜裡在孟旺兒家或者張六刀家睡。

喜妹說去看踩高蹺的,卻根本沒那心思,先去孫家關心一下豆腐坊,又問問孫秀財這幾天賣豆腐有沒有什麼困難偷懶的,然後約了孫婆子帶了一點春捲、豆腐皮、油皮去謝家串門。

剛開春過完年,豆腐賣得比往日要少,所以這會兒孫婆子也沒什麼可忙的,便陪她去。

喜妹來的時候,謝重陽正在謝遠的房間桌前坐著發呆,她到了跟前都沒聽見。喜妹看他坐得筆直,藏藍色的棉襖在黑乎乎的牆壁映襯下越發黯淡,頭上是她送他的髮帶,插著一根普通木簪,側臉線條卻那樣優美柔和。

從那日他獨自走到南頭去看她,已經好幾天沒見他的影子,方才進來的時候謝婆子悄悄告訴她謝重陽不是很舒服。喜妹卻猜可能是前兩天幫著準備春耕的種子累到了。

她悄悄地上前探頭看了眼,他立刻警覺地一把將眼前的紙攢在手裡,蒼白的臉頰浮起病態的殷紅。喜妹咯咯笑道:“小九哥,是什麼,給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