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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兒,傻了。

蕭劍揚也怔住了。一雙瞪得不能再大的眼睛,隨著機身的飛行而轉動。

飛機掠過蕭劍揚的頭頂,雙翼激起的氣浪撲打在他的頭上、身上。

它的身影在空中艱難地劃過,好像一名遍身硝煙的戰士,用盡所有的力氣,莊嚴地向大地行了最後一個軍禮。

一股黑紅的火焰從地面騰空而起。

機頭從容地扎進了炮兵陣地上的一堆彈藥箱中。

山崩一樣的爆炸。

硝煙和氣浪,轉瞬間吞沒了彈藥箱附近幾個沒來得及逃開的土黃色身影,然後迅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

大地在顫動。

【“8。13”淞滬會戰期間,年輕的中國空軍奮勇迎擊日本侵略者,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重創日軍。在戰鬥中,中國空軍勇士在戰機負傷的情況下,不惜捨身撞擊日本軍事目標,比如1937年8月19日,沈崇誨烈士駕機撞擊日本軍艦。】

蕭劍揚的身子隨著地面的震顫而抖動。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意識有點模糊,耳朵聽不見什麼聲音,視野裡的天與地像打擺子似的顛著晃著。

等他回過勁兒來,臉上已是溼漉漉的一片,除了汗水還有別的什麼。

“爺們兒!”他啞著嗓子喊了一聲,把掌中日式手榴彈上的小頭頭往槍托上狠勁一磕,然後死命地甩了出去。

圓柱體的鑄鐵彈身,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

接著,他抄起了步槍。

這時的鬼子炮兵陣地已變了模樣。

由於日軍的炮位彼此間拉開一定的距離,因此飛機的撞擊並沒有一下子完全摧毀整個陣地。

但是顯然,它把一些無形的東西粉碎了。

兩個軍帽被氣浪掀跑了的鬼子炮兵,僵僵地站在那裡,眼睛直勾勾地瞪向半空,好像還是無法相信發生了什麼。

幾個渾身血汙的日本兵,癱在地上嚎著,手臂不時地向空中無力地揮著。

一個傢伙蹲在邊上,抱著他的戰友。

他的這個同伴,身上還相當齊整,只是腦袋變成了癟掉的雞蛋——被飛機爆炸後飛出的碎片擊中了。

更多的土黃色身影在跌跌撞撞地跑東奔西,手忙腳亂。

蕭劍揚用槍膛裡剩下的一發子彈,飛快地打倒了一個似乎正在夢遊著的東洋兵,然後迅速地把最後的四發子彈壓進了彈倉。

此刻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盤算先打哪個後打哪個了。

血在他的身子裡變成了流動的火炭。他幾乎是憑著本能來捕捉獵物,瞄準、擊發、拉槍栓……再瞄準、再擊發、再拉槍栓……

還沒等日本人從混亂中緩過勁兒來,他就一口氣打完了那四發子彈。

當他沿著那條廢棄的溝渠悄悄爬走的時候,身邊只剩下了最後一顆從鬼子那兒繳來的手榴彈。

(二十二)

天快黑的時候,蕭劍揚從他藏身的一塊棉花地中鑽了出來。

太陽好像也被一天中持續不斷的戰火折騰累了,跑到地平線下面找地方歇著去了。

可這被晚霞籠罩的大地上,槍炮聲依舊不斷。

蕭劍揚喝光了水壺裡的最後一口水,感覺人精神了一些。

離開那個鬼子炮兵陣地之後,由於身上已經沒有子彈了,再加上人很疲倦,他沒再往別處溜達,而是找了片比較茂密的棉花地躲了起來,等著天黑。

那剩下的一顆手榴彈,是為了在最後關頭用的。

拄著步槍站起來的時候,左臂的傷口猛地疼了一下。這人緊張的時候不覺著,一放鬆下來就感到不好受的滋味了。

“是該歸隊啦。”——他對自己說。

他把步槍背在肩上。儘管已經打光子彈了,但三尺來長的槍身還是顯得那麼有生氣。

胡桃木的槍體貼著自己的身子,讓他覺著非常的親切。

突然,他記起自己忘了做一件事,於是又把槍放下來,然後從左胯上的刀鞘裡拔出刺刀,接著整個人也坐下來了。

他準備在槍托下方補上後來的幾條刀痕。

起風了。帶著暑氣的晚風撩動他身上殘存的草葉偽裝。

他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的情景——

那架負傷的中國飛機從他的頭頂掠過,雙翼激起的氣浪撲打在他的頭上、身上。

他慢慢停下了手裡的活兒。

蕭劍揚重新站起來,收起刺刀。

數目已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