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戚然道:“奴婢並非指此事,奴婢是說李太醫所購置的假的雲紅花,果然製成避子湯是無效的麼?”
淑懿驀然一驚,不知她為何問起這個問題,忽然又想到先前採藤說的與皎月有交情之事,猛然醒悟,問道:“難道你……你真與他……”
皎月的臉兒如三春豔麗的桃瓣,羞羞怯怯,半日訥不出一句話來。
淑懿其實心中早就猜測,只是此刻見皎月承認,仍是有些不大自在罷了,她原本想等再過兩年,親自為她和雲珠做主,嫁個良人……
不過淑懿這種悵惘和失落,只持續了一瞬,便煙消雲散,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才是最要緊的,於是她問皎月道:“你是如何求採藤給你避子湯的呢?”
皎月雖然愧滿面,但既然決定對淑懿說實話,便也沒了那許多顧忌,只從頭說起,道:“我原是跟她說過,咱們董鄂府的姨娘們用的避子的方子,我還記得,可他不放心,怕那些藥方太猛,傷了根本,就對我說宮中嬪妃們所用的避子湯,是御醫精心調製多時配出來的,藥性溫和,可這樣的事,不是自己人哪裡敢透露半點訊息?陳掖臣就說叫我放心,說他家裡在太醫院有一位醫女,自幼受他父母撫養,是極妥當的。”
淑懿面容沉沉,不動聲色道:“所以陳掖臣就求採藤給你避子的藥方?”
皎月的淚痕闌干,點頭道:“採藤倒是個好人,她知道我與陳掖臣的事,也就拿我當陳家人看待,後來……後來……我就時常從她那裡取了藥來熬,其實娘娘生產那日,我就是去太醫院找採藤取藥,所以才叫娘娘苦等!”
淑懿輕輕的唏噓如天際稀薄的雲霧,一吹即散,“這些事也不必提了,當日本宮也是誤飲了康妃的催產湯藥,才提早生產的。你只說那避子湯有什麼不妥?”
皎月眼底的的悲傷漸漸淡去,轉作憂急,“奴婢記得很清楚,最後的一兩個月,所用的避子湯中,便是採藤給我的雲紅花,奴婢還記得采藤說,這是李太醫新近購置的藥材,院正輕易都不許用呢,可是奴婢忽然聽說用雲紅花給娘娘小主們熬的避子湯毫無效驗,所以奴婢擔心……”
淑懿安慰地撫摸她的頭頸,道:“就算避子湯沒有效驗,也未必就一定會有,你看皇上寵幸的嬪妃裡,也只瑞貴人有了喜,端順妃和恪嬪,一樣是用了沒有效驗的避子湯,也還是沒有!”
皎月仍舊不安心地搖頭,道:“端順妃她們隔多少日子才侍一回寢,娘娘想必也有數,可是奴婢……奴婢這月的月信未至,我是擔心……”皎月說著,又流下淚來。
淑懿明白了,點頭道:“這事確也還是小心為好,雖然皇上心裡也已有了打算,但陳家的案子盤根錯節,還不知要拖到哪一日,這時總不能再叫人拿住把柄,陳大人那裡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皎月含淚道:“奴婢謝格格大恩!”
淑懿以手止之道:“你自幼伏侍我的,我待你,比待淑嘉更親厚些,還說這些做什麼?依我看,旁人自是不能信的,還是仍將採藤請了來,悄悄地與你診一診才成!”
皎月附和道:“格格慮得極是!”
淑懿微笑道:“只是你雖然暫時被拘禁在這裡,卻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本宮答應了你,這回你也該安心了,這些飯菜我叫小廚房給你熱一熱,再端來,好生吃了飯,才能圖將來之事!”
皎月的珠淚又滾落下來,淑懿見她的那條絹子已大半浸溼了,顯是自己來之前,流了許多淚,這時便從蜜色宮裝的前襟裡,抽出淡妃色的蜀繡絹子,替皎月拭了淚。
淑懿走出皎月住的屋子,見素篆仍是站在寒風裡守著,淑懿摸一摸她身上的棉襖,竟只是深秋穿的小夾襖,因憐惜道:“這怎麼成呢?你就是銅打鐵鑄的,也禁不起這個,快快進屋去叫你皎月姐姐給你衝一碗薑湯,祛祛寒氣。”
素篆福身一禮,笑道:“謝娘娘關懷,只這一會兒,不打緊的!”
淑懿拍了拍她瘦瘦的柔肩,叮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宮女若病了,就不許伺候了,到時可怎麼辦?你在這裡病了,難道你娘在宮外就能放心得下?”
素篆低眉絞著衣角,道:“娘娘教訓得是……”
淑懿笑道:“快進去罷,把案几上的飯菜拿到小廚房熱一熱,給你皎月姐姐吃,本宮看你早飯也沒好生吃罷,小廚房裡有什麼愛吃的,只管端去吃,吃完了幫皎月洗一洗她枕邊那條秋香色的絹子。”
素篆眼圈頓時紅了,喉間不由夾了幾分哽咽,道:“難怪素日都說娘娘是寬厚的,果然……”
淑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