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她這麼恨一個人。心中滿滿的只有仇恨。
迴雪不敢探聽更多,便沉默著站在一旁守候。她家主子沒跟她解釋其中的來龍去脈,她卻也知道她家主子這段時間多半是吃了許多的苦,不然怎麼會彷彿變了個人一般……
潤潤出了一會神,宮女通傳太子來了。
她揮了揮手,讓迴雪先下去。
太子進來後,徑直坐到了床前:“太醫怎麼說,你身子……”
潤潤垂下眼睛,道:“太醫說可以由毒藥的成分配置解藥,服藥後調養一段時間便無礙了。”
太子握緊了她一隻手,“那就好,那就好。”
潤潤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攏了龍頭髮,“殿下可想好怎麼處置李側妃了?”
太子蹙眉道:“如今前朝徹查兩淮布政司貪墨一案,禮部尚書亦牽連其中。若是查明罪證屬實,兩罪並懲。”
“前朝的事我不懂,之後李側妃謀害太子妃,於東宮施行厭勝之術卻已屬實,還望殿下能秉公處理。”
太子望著她疏離的模樣,心裡十分不好受,道:“難道你在怪我?我沒想過她會做那樣的事……”
潤潤淡淡道:“臣妾怎敢怪罪殿下。”
太子有心想說些什麼,卻見她神色平常,只是說不出的淡漠,教他心裡難受極了。
“殿下,聖上傳人來喚您了。”東來在外稟報道。
太子嘆息一聲,交代潤潤好好養著身子,便跟著東來匆匆而去。
潤潤這才抬起頭,看著太子走的方向。眼前不覺又溼潤一片。
在最無望無助的那一個月裡,在那一個個彷彿等不到頭的黑夜裡,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到太子,夢到太子。
在夢中,她一次次哭訴著,祈求著——
表哥,救救我。
表哥,潤潤好怕。
表哥,潤潤在這裡,你說要照顧我一生,難道你沒有發現潤潤不見了嗎?
可一次次夢中驚醒,太子還是沒有來。
太子到最後都沒有來。
她心底的依賴,心底萌動的喜愛,早就化為無邊的怨恨。
如果不是他,她又何須被人置之死地。
如果不是他作保,她又怎麼會對李念玉毫不設防。
如果不是她,她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不甘!
一場歡喜,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就草草結束。
從此之後,她心底沒有了那個帶著溫柔笑意,許她一生的表哥。
他還是那個太子,卻已經不是她的表哥。
*
徹查半月後,禮部尚書一干人等終於落網。
此次貪墨案可謂是大耀開國以來,牽連最廣,涉案人員最多的一個大案。
且李側妃意圖謀害太子、太子妃的罪責也已坐實,禮部尚書亦牽連其中。
皇帝震怒,寫了詔書,要滅禮部尚書的九族。
詔書還沒發出,袁皇后和成國公夫人就跪到了聖前。
成國公的侄女,嫁的就是禮部尚書的小兒子。若是抄家滅族,牽連的可還有成國公府出嫁的姑奶奶。
皇帝看著袁皇后和成國公夫人,到底是沒有忍心將聖旨立刻發出。於是最終,禮部尚書和李念玉定為秋後問斬,李家其他人,流放三千里,永不能回京!
*
休養了半月之後,潤潤虛弱的身體也調養回來了。
那個替她診治的太醫十分有眼力,配置出了解藥後,也幫著她寫了逐步祛毒痊癒的脈案。
她這半個月有了新的興趣,就是修剪盆栽。
從前她不懂,為何許多婦人都有這麼個愛好,盆栽這種東西,自由花匠調理。技術再好,也不能跟專門侍弄花草的匠人相提並論。
可此時,她才覺出些味來。
……心裡太空,總是要尋些事情來做的。
“娘娘,如意縣主求見。”迴雪腳步匆匆地進來稟報。
自從半個月前,太子妃雷霆手段治住了李側妃,東宮裡一時人心惶惶。況且大家都看得出來,太子妃這次病後,臉上沒了往日的柔柔笑意,彷彿變了個人一般,威嚴更甚。一時更是謹小慎微起來。
即便是迴雪,此時進殿內通傳,腳步很快,卻也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的。
潤潤放下剪刀,看了看眼前被剪壞的盆栽,接過宮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傳她進來。”
迴雪應了一聲,便去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