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待到謝安朔回府的時辰,暮色已然四合。他打起精神走下馬車,便見院子裡頭並排停著一輛府外的車。
謝安朔微微蹙眉,一旁的門房連忙迎上去:“公子,可算是等著您了。”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馮大人來府,老爺叫您一道兒去見,我們去翰林院去請您,結果也沒見著您。”“您既然回來了,就早些到正堂去吧。”
謝安朔輕點下頭:“好,我知道了。”
他回屋換過衣裳,又命人把點心送去給謝雲笈,方依著父親的吩咐往正堂走去。
正堂就在謝府二進院,謝安朔還未曾拐進院子,便已經遠遠聽見了正堂中夾雜著笑音的言語聲。
家中一貫與這位都察院的馮大人無甚交集,今日這來訪實在突然。不過官場往來稀鬆平常,父親要帶他拜見左都御史也是無可厚非。
他垂了垂眸子,又將衣棠細細打理一遍,這才規行矩步走進院子。
馮大人坐在正堂之中,手中端著青花茶船。而謝父謝知行端坐一旁,正與這位都察院的馮總憲相談甚歡。
謝知行年逾五旬,長鬚美髯,饒是隻插一根木簪,套一件素色的紺青道袍,也難掩舉手投足之間顯露出的那份居於高位的儒雅尊崇。
他位極人臣,官拜工部尚書,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員。
而更令人羨慕的,莫過於他膝下有一雙出類拔萃的兒女。
長子謝安朔探花郎出身,已然點進翰林,入閣登殿平步青雲只是早晚的問題。至於次女謝雲笈,更是秀外慧中,氣質清雅,在京中是人見而求之的高門貴女。
馮大人見得謝安朔緩步行來,端著茶杯的手登時頓了頓。他打量的目光隨即梭巡往謝安朔身上:“啊呀,謝尚書好福氣……”“謝編修果然是玉樹臨風,年少有成的好兒郎呀。”
謝安朔拱手緩緩作揖:“馮總憲謬讚了,望凝不敢當。”
“今日被俗事耽擱,遷延了回府的時辰,還請馮總憲勿怪。”
馮大人頓時眉眼一彎,將茶船擱在桌上,朝著眼前文質彬彬的後生笑得合不攏嘴:“衙門之中誰不是俗務纏身?若是因此責怪謝編修倒是偏頗了。”
他起身向前幾步,直走到謝安朔身邊,搭手將人扶起身來方才停下:“我家中有一侄女,年方二九,今日就在謝府。我這侄女雖不敢說是傾國傾城,但也絕對稱得上亭亭玉立,與謝編修堪稱郎才女貌。”
“謝尚書與謝編修若是有意,如今正是‘荷花別樣紅’的時節,馮某自當做東,在府中辦賞荷雅宴,請諸位過府與我這侄女相見。”
謝安朔壁了壁眉頭,隨即輕輕垂眸避開馮大人的目光:“馮總憲抬愛了,只是望凝如今初涉朝堂,仕途待攀,尚無暇思慮婚配之事,還請馮總憲原佑。”
馮大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後輩能有此般進取之心,實在難得。只是古詩也雲‘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你父親方才說,你至如今還未曾婚配,這是因為家中的緣故才耽擱,如今時令不等人,謝編修若不當意尋覓自己的良人,豈不是浪費了大好年華?”
謝安朔神情凜然,目不旁視:“望凝卑不足道,且家母纏綿病榻多年,身為人子當侍疾榻前,不敢牽連馮小姐勞頓,更不敢自詡為馮小姐的良配。”
“還請馮大人成全望凝的一片孝母之心。”
馮大人聞言,頓時欲言又止。
他有心牽線搭橋,可這謝家的兒郎倒是半分不受他的人情,甚至拿出“孝道”來壓人。那他也實在不必強人所難,到頭來兩下里不討好。
謝知行坐在一旁,將整個過程都盡入眼底。
至此,他終於捋著鬍鬚輕笑一聲:“犬子無狀,如何能讓馮總憲的侄女屈就?他還不到火候,得在翰林院裡頭歷練幾年。”
他不動聲色地朝謝安朔做了個迴避的手勢,便又將目光移向旁邊的馮大人:“倒是我先前得了一副好畫,正愁無人一同鑑賞。”
“如今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聽聞馮總憲對書畫頗有研究,不如今日就移步書房,咱們共同賞樂一番。”
謝府花園修得亭臺考究,園中遍植花草,堪稱移步換景。
馮嫣自午後同伯父來府,就一直跟謝雲笈在花園中品茶。她喝得心猿意馬,滿心都只盼著謝安朔下衙回府,脖子都快伸直了。誰料天色漸暗,謝府下人忽然送了匣子點心過來。
“這可是酥油鮑螺?”馮嫣望著匣子裡奶白的點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