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顫抖的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扯著林百川的屍體繼續往洞穴深處匍匐前進,儘管頭還在痛,血還在滴,但這個深度還不夠躲開陽光,他不能在這耽擱。
這樣邊推邊爬好一陣,狹窄的洞穴逐漸開闊,不需要再彎腰駝背甚至是在地上爬行也能順利前進,而身後的陽光當然是照不到這深處了。
在這一點光線也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全然黑暗中,杜小蠍的貓眼派不上用場,他習慣性地把手伸向自己胸口想從胸前的內袋掏張符紙來化個火當照明,卻忘了自己光溜溜的早就一絲不掛,只好摸索著把手伸向林百川,在他身上摸過來摸過去前後裡外摸半天,符紙沒摸到半張,卻把自己手上的鮮血全給抹在人家屍身上頭了。
好吧,看樣子,符紙恐怕在他落水後又落瀑布後又穿穿脫脫間,化作紙糊衝光光了……
沒有符紙他要怎麼起火?沒有火光他就沒辦法研究怎麼把林百川給弄起來了。杜知書向來不是個急性子,但此時他真是一刻也等不下去,又是一陣摸索,將林川安放在洞穴深處後,再爬出洞穴外來,找生火的工具去。
快速地撿了些乾柴草屑木片木棍,杜知書將它們滿滿地捧在胸口,望著那些柴,忽覺一陣感傷……他憶起先前,他要林百川去撿柴火來燒兔子,結果兩個人在那折騰的事。
百川哥哥,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聽得懂他的話了嗎?
還是之後嘴對嘴吹了氣才開始有自己的意志?但無論甚麼時候開始的,現在的杜知書已經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那溫暖著他的火,身子下鋪著得柔軟乾草,以及睡了一覺就莫名出現的烤魚,不是他祖師爺的賞賜,而是百川哥哥的體貼。
從那個時候開始,林百川就這樣默默地照顧他,那不是因為咒術,不是因為命令……雖然杜知書不知道是因為甚麼,但林百川對自己的好,卻是不折不扣的,而自己卻一直都沒注意到。
也許,我也剛剛好,長得像林百川心中的哪一個誰吧?就像他,長得和杜若水如此相似……
奇怪,那張從小到大都被他惦著念著的臉,現在回想起來,竟是有些模糊。。。。。。
那精緻漂亮的五官,看似師兄,可林百川不也是相似的漂亮的一張盤兒?修長玉立的身型,這應該是百川兄的特徵吧!但套用到師兄身上,好像也是這麼一回事。。。。。。
而那雙清澈似水的美目,是帶著不屑的冷冽斜視,還是淡定卻沉穩的凝視?
那低沉好聽的聲音,是在嘲諷他的醜陋和不識相,抑或在說些刁鑽古怪到令人聽了吐血卻蘊含著包容體貼的對話?
這是誰啊?是林百川還是師兄?還是根本就是兩者的重疊?
最一開始,剛掀了林百川的假臉皮時,他一點也不覺得林百川和杜若水相像。恐怕是因為在自己的心中,杜若水太過唯一,滿佔了他所有的心思,對他而言,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誰能夠和他相比擬。
後來會覺得林百川和杜若水像極,是因為自己太過思念、太過寂寞,以致過度的移情。。。。。。
但現在呢?
為什麼他竟然沒辦法確切地在腦海中描繪出師兄的樣貌?一直以來他可是連師兄的一根腿毛一片鼻屎都能精準描繪出的。。。。。。
是因為太久沒見著了嗎?
師兄啊。。。。。。我真的好想你。。。。。。人生苦短,天地何其大,難道就真的這樣形同陌路老死不相見?對杜若水的這份愛戀,怕是永遠迷路,找不到出口了。
「林百川就不行嗎?」
突然一個小小的聲音,從他的心底不知道哪個角落竄了出來。
「自。。。。。。自然絕對不行的!!」杜知書想也不想立刻否決了那奇怪的念頭。
第一他哪可能把感情寄託在一個死人身上,第二這個死人長得和師兄又那麼像到頭來他想要的還是師兄啊!第三這個死人現在。。。。。。現在又死回去了,能不能再睜開眼睛都還是個謎。。。。。。。
想到這杜知書又心揪了起來,他連忙加快速度往洞穴的方向走回去,可沒想到卻在快到洞口的附近林子間,突如其來地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這荒郊野外本就人煙稀少,會碰到人的機率遠比碰到野
獸還小得多。可杜知書確定那步伐的頻率和聲音不是出自於野獸的,可能是樵夫還是獵人或是採藥的郎中,偶爾也會有一兩個進到這個深度的山中做活。。。。。。
這下可好,他杜知書本來那張臉就是見不得人的,現在加上光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