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了十來只。
船停靠在蘆花洲邊,大家提著魚,拎著野鴨,唱著進行曲前行,個個神采飛揚,像凱旋歸來計程車兵。穿過遠遠高過人頭的窄狹的蘆花深巷,走進這蘆洲腹心的高地。見到了兩個人忙碌的身影,但他們不是仙女,而是普通的農夫村姑。農夫在為火堆添柴,上躥的火苗高與人齊,人與之相距兩三米,就能感到初夏的溫暖;村姑在執鏟炒菜,誘人的奇香四溢。鋪地的白色桌布上,各種菜餚堆盆滿碟,形似小山。像風雪夜趕路的人,回到了家裡,人們笑在眉上,暖在心頭。
這裡是尚文精心佈置的野餐的餐桌、歌舞的舞臺。原來在僱船的時候,尚文就支使作為牛郎兄嫂的另一對夫婦作先鋒,用小船裝上足夠的慄木、茶樹等丁塊乾柴,帶上炊具,到這裡來,準備好野餐的菜餚,並在湖中佈置釣野鴨的現場,到白鷺洲中央升起篝火。可是尚文秘而不宣,連先期出發的賴昌也毫不知情。這白鷺洲也奇怪,四面是膏腴的湖泥,春夏,蘆葦鬱鬱蔥蔥,白鷺上下翻飛;秋冬,蘆花似雪,野鴨左右麇集。因此人們稱它作白鷺洲或蘆花洲。這個湖也因此叫白鷺湖。別看這裡蘆葦長得擠密麻密,可中間有塊高出四周一米多的足球場那麼大的平地,竟全是貧瘠的黃土,上面只稀稀拉拉長了些瘦小的野草,中間間或還裸露堅硬的褐色石頭。四周是高高密不透風的葦牆,這裡真像個只缺屋頂的大宅子。傳說這裡本來沒有洲,楊么鐘相起義,隱匿湖中。是二郎神把一座山背到這裡,淤泥才依託它淤積起來,成就了這個湖洲。這裡曾是鍾楊的練兵營地之一。這神秘土地,經尚文這樣奇特秘密的安排後,簡直成了月中的蟾宮,煙波裡的蓬萊,神秘色彩更濃,怎麼不給人以無限的驚喜呢?
永遠此前對這次遊湖,心存疑慮,腹誹頗多,曾建議取消這一活動。可他個人的臂肘扭不彎大夥的鋼鐵般的大腿,只好同意。開始他不想參加,後被尚文挾迫上船,本來就沒有好心緒。上船後經歷了一系列新奇的刺激,他的感情堅冰漸漸溶化了。轉到煙波浩淼的大湖水面,蘆花洲就呈現在他的面前。遠觀,她宛如一艘鉅艦被厚厚的積雪重重覆蓋,近看,揚起的蘆花又好似雪花漫天飛舞。他頓時記起了東坡居士雪似楊花楊花似雪的妙句,不過他想,要是東坡居士能目睹眼前蘆花洲的奇觀,定會覺得最似白雪的不是楊花,而是蘆花。他看到鉅艦上的沖天火光,彷彿坡翁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吟哦聲,縈迴自己的耳際。彷彿自己就是居蘇東坡左邊的左手執卷末,右手指卷的黃魯直。他登上蘆花洲,聽舟子說起傳說及這裡的往事,思緒像潮水般放縱奔流,一行一行的詩句,就魚貫蟬聯,翩翩而來。此時尚文宣佈,野餐馬上開始。奇異的菜香早就開啟了大家枵腹的大門,人們正執筷把勺以待。永遠馬上停駐放縱的思想野馬,煞有介事地對大家說:
且慢!這一路行船,鮮魚野鴨,收穫頗豐,作成美味,定能讓人芬齒爽腹,悅性怡情。我這裡也撈了些水草,權當野蔬,呈現給大家,請細細品嚐。食過的腥葷之後,再吃些酸辣,奇鮮當倍於往常,奇趣會凌於雲霄。接著,就唸起他所得的詩句來:
白鷺湖浮白鷺洲,蘆花似雪雪如花。
好似春來翻白羽,鬥罷玉龍飛鱗甲。
一談詩說文,黎疾心裡就像貓爪子在抓一樣,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仰望明月疏星,平視葦牆篝火,想起今晚人們的奇行趣事。即刻湊成兩韻:
遊罷赤壁意未足,蘇黃佛印憶鷺湖。皓月千里翩翩至,鏡裡扁舟風忽忽。
鍾楊聚義天神助,浪裡飛來天外山。青蘆如劍狂濤怒,皇冠落地龍喪膽。
黎疾啊黎疾!你真是千人厭萬人恨的';藜蒺';。我們的好端端的一段生活,竟被你搶去,一氣呵成兩首詩。那麼,我們還寫什麼?勞昆聽到永遠吟誦的詩,也想寫一首,展露自己的才華,好讓歐晴刮目相看。可搜盡枯腸,徒有一些朦朧意念,無法錘鍊成詩句。因此十分惱怒地說。
今晚的生活,豐富多彩,正如一棵大樹,枝繁葉茂、碩果累累,人家只摘了兩片樹葉。還有那麼多果子,你氣急什麼。勞昆!你儘可以多摘些果子,把它們釀成美酒,寫成好詩嘍。我沒有本事,不能剪裁自己的生活,作詩為文,常使我無地自容,如果你也能像永主任、黎疾把它裁為詩篇,我定會無限地愛你,親切地你。勞昆啊,你就趕快寫吧。我正翹首以待。歐晴無限鄙夷的目光逼視瞧著勞昆,無情地奚落他。讓他當眾出醜,勞昆慚愧地低下了頭。
尚文為了讓勞昆從尷尬的境地解脫出來,就以今晚夜漁的逸情趣事為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