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抽出最後一張王牌,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聲嘶力竭地道:
同志們,別吵了,別吵了!現在,請姚區長給我們作指示!接著,他就帶頭鼓掌。情急之下,沒想到他手中還拿著個喇叭筒,咣噹一聲,掉到臺上,又嚓啦一下,跳下臺去,打到那個站在臺下前排的、剛才滾下臺的血肉模糊的大師父的肩上,折轉來,又掉到一位坐在地上的大嫂的頭上,掛住了她的頭髮。這位大嫂取下喇叭筒,狠狠地摜在地上,放開嗓子直嚷罵:
唉喲!唉喲!痛死老孃了。焦大,你這隻龜崽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此時,臺下一片喊打聲。那個剛才被打的大師傅,本來心中窩著把無名火,這下澆了桶油,即刻燃起了沖天大火:
我日你***,';鳥**';,你天天橫煮爛吃,胖得像頭肉豬,連只喇叭筒也抓不穩?你剛剛打過老子,又要用喇叭砸老子,老子同你拼了!';說時,他抓起大嫂摜在地上的喇叭筒,憤怒地將它打過去。噹的一聲,正正堂堂打在焦禮達小腿當面脛骨上,他連連喊著哎喲哎喲,一跛一跛竄到後臺去,真像條打折了腿的汪汪地吠著的狗。臺下的人群憤怒地跟著吼起來:
打死它!打死它!打死這條';鳥**';!
賴昌見臺下一片混亂,連忙走到前臺。情急之下,他忘了自己的屬性是十八,竟摘下帽子舉著揮舞,光亮的頭上騰騰冒著熱氣,真像個才出籠的渾圓的饅頭。他用盡吃奶的力氣,跳起來狂嗥:
農民兄弟們,請肅靜!請肅靜!';吃飯擂臺賽';就要開始了,首先請我們敬愛的區長給我們作指示。
可是,飢腸軲轆的農民,並不賣他的賬,嘴上仍洶洶如大海漲潮,越往下,波浪越高:
';戴帽';鄉長,快戴上帽子,別打爛了電燈泡!
哈哈!哈哈!別打爛了電燈泡!人海里,笑的狂濤,鋪天蓋地。
姚令聞知道賴昌無力迴天,便只好赤膊上陣。他盡力壓抑自己心中的不快,裝出泰山壓頂色不變的持重穩健、若無其事的樣子,踱到主席臺最前面,匆容地揮了揮手,對著喇叭口高喊:
父老鄉親們,你們好!同志們!靜一靜,靜一靜!千萬不要讓這幾粒老鼠屎,攪骯了我們這一大鍋香噴噴的粥。不過,如果有人一定要和這幾粒老鼠屎摻和在一起,那麼,沒辦法,賴鄉長,我們就只好多帶幾個民兵把這幾粒老鼠屎還臭的破壞分子揀出來。比賽前,賴鄉長讓我向大家庭講幾句。我看,先進行比賽,然後我們大家也放開肚皮吃,魚肉雞鴨,讓每個人吃過夠!聽到說都能飽肚皮,大家嚥下泉湧的涎水,稍稍安靜下來了,姚令聞就指著後面幕布上對聯,繼續說下去,鄉親們,你們看看這副對聯吧。這就是社會主義、**的原則。放開肚皮吃飯,就是為了鼓足我們的沖天幹勁,讓豐厚的物質變為崇高的精神力量;鼓足幹勁生產,就是要求我們生產出更多的物質財富,物質財富極大地豐富了,那麼,奇香四溢的雞鴨魚肉,就能讓我們放開肚皮天天吃,餐餐吃,吃個夠。崇高的精神又變成雄厚的物質力量。這樣,良性互動,螺旋直上,社會主義、**就會像水和空氣一樣,時刻與我們為鄰結伴。到那時,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居住有洋樓,出門乘汽車:我們要什麼就有什麼,多好啊!因此,我們只能做手握乾坤、喝一聲叫高山低頭、一投足要河水讓路的英雄。不過,不過,捨不得兔子套不住狼,我們不鼓足沖天幹勁,社會主義**就沒指望。毛主席說過,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何況今日建設社會主義,只不過要我們出一身汗,掉幾斤肉,並不要我們去死。可是,有些人就與右派分子同唱一個調子,說什麼鼓幹勁,逼著人沒日沒夜地幹,就是秦始皇要大家當奴隸。這些人反黨反社會主義,比右派分子還猖狂,我們用鞭子教訓他,只是給他提個醒,如果不改弦易轍,他們也會成為像右派分子一樣,變成腐爛的屍體,散發出毒害人的靈魂的惡臭,那麼,除了將他們葬入墳墓外,革命人民不可能有別的選擇。人民群眾的覺悟是很高的,他們個個都有火眼金睛,能識別一切牛鬼蛇神,他們是我的千里眼,順風耳。你們大概想不到吧,這兩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資產階級分子,今天散佈的謬論,我們就聽到了,剛才開會時,給了他恰當的教育。我說,你們中間的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千萬要小心呵!我說完了,現在比賽開始。姚令聞狡黠地一笑結束了他的講話,仿效舊戲舞臺上的王侯將相,踱著方步,轉身走向臺後。臺下又如蜜蜂窩一樣,鬨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