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耕耘,將來成為棟樑之才,無上國士。這個名字好!”新荷也在一旁拍手叫好。
“新荷姐,你的願望過於遠大美好。我可不再想要他出類拔萃、出人頭地,以招致無窮無盡的煩惱,乃至無邊的痛苦。我只希望他像你說的,他能‘黎明即起’,勤奮耕耘,使禾稼豐茂,六畜興旺就足夠了。這個名字好,真的好!”彭芳首肯了這事後,皺著眉頭沉思了一下,又百思不得其解地對我與新荷說,“尤大哥,新荷姐,你們是不是認為黎疾真的瘋了?”
“芳妹,近來我們沒去過黎疾那裡,我們怎麼知道他瘋不瘋?像你所說的那樣,癩蛤蟆、螞蚱伴和著煮,吃了撒尿洗蒸缽,這,這,這十有八九是瘋了。至於你擔心他想不開,我看大可不必。自尋短見的,往往在鬥爭的最緊張的階段,運動的暴風雨使他承受不了,一時想不通,幹出傻事來。當年反右最緊張的階段,政治部後面的水深僅能沒腳背的荷花池中,一個右派分子把頭插如泥中,窒息死了,像這種情況還不少。但運動高潮過去後,好像就沒有自殺的。何況黎疾已經瘋了,瘋子沒有正常人的意識,他不知道什麼急與氣,完全變成了傻子,比孩子還不如,他又怎麼會尋短見?我們誰都希望他沒有瘋,可是美好的願望不能代替殘酷的現實。彭芳妹妹,你可要面對現實,思想有準備。不過我們雖說是兩家,其實我們早就一家親。你家的事就是我們家的事,我們一定想辦法把他的病治好,我們與你一道把明兒拉扯大。”池新荷怕彭芳不能面對殘酷的現實,便盡心盡意為他排憂患。
“尤大哥,新荷姐,這些年來的苦難教訓了我,我對任何事物都不存幻想。但憑我的直覺,他的確沒有瘋。你想想,他如果瘋了,怎麼會按時將那少得可憐生活費寄回大部分?我帶著兒子去時,開始他怎麼會伸出手想抱?他甩掉我與兒子走時的表情,怎麼會那樣的痛苦?我可以肯定他沒有瘋。他之所以這樣,就是同他堅持與我離婚一樣,是為了徹底與我們兒子斷絕關係,就將所有的苦難一個人扛起來,使我們母子不至於因為他而造成惡劣的影響。我看出他覺得越與我們接近,他就越會流露真情,使我們越不能下決心與他徹底拉開,因此見到我們去就遠遠走開。黎疾這個人,你們應該瞭解,他愛一個人,不管在什麼不可思議的情況下,他都要獻出無私的全部的愛,讓他所愛的人更幸福。當年我深深愛著尤大哥時,他仍然到磚廠打工,獲取的微薄工資全部用來資助我們家,他為我們裝修房間,修建廚房,他明白地向我表達了他希望我與尤大哥幸福。他原以為與我離婚了,徹底脫離了關係,我就會少一點磨難。總之,過去,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現在上面有右派摘帽的政策,我真想要他好好表現,儘早摘掉帽子,我們重續前緣,共同哺育兒子。可是,他對前途失去了信心,只舉動眼前一片黑暗,怕他的存在,讓我與兒子受株連。我如今再去找了他,只怕他更會採取不近人情的舉動。我,我真擔心啊!尤大哥,新荷姐,你們說,這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呀?”彭芳從我手中抱過兒子,仰面望著我與新荷,緊鎖著眉頭、痛徹心肝地說。她熱切希望我們證實她說的是真的,更想從我們這裡即刻找到解救黎疾的辦法。
其實,我十分了解黎疾,他看任何事物入木三分,脾氣一銃藥,性格比石頭硬。他可以死,絕對不會瘋。今天之所以這樣,就是為了向人證明,彭芳與他已沒有任何關係,免使人對彭芳飛短流長。可是被彭芳識破了,那他就不只是“瘋”了,也許他會在這世上立刻消失。想到這點,我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我馬上問彭芳:
“彭芳,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從你與他的接觸中,他是不是也覺察到了你知道他沒有瘋?”
“他是我的丈夫,我的毛髮多少根,他都數清了,我的思想脈搏,他怎麼會摸不準?正因為如此,我才心急如焚,我真後悔不該帶著兒子去找他,我真擔心自己這次變成催命的無常。因此,才在你大喜的日子裡,提出這麼個讓人噁心的問題。”想到這份上,彭芳心頭一陣陣緊,一陣陣麻,一陣陣酸,說話的語調也一陣陣顫抖,淒涼、絕望的氣氛,誰都能感到。
“彭芳,你的分析完全有可能,救人如救火,我看你明日不能回家,立即趕到農場裡去,務必緊緊跟定黎疾。我這裡要開三天會,佈置中央七千人大會精神,貫徹保命工作。會後就也立即去農場,無論如何,務必要把他從鬼門關把他拉回來。”我也認為問題極為嚴重,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地說。
“尤大哥,你看我去能行嗎?只怕我去得越快,他就會死得越快。這事我深思熟慮好久了,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