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病急亂投醫,曲端要見,禮部要求,甚至還想親自來拜見趙桓,祈求上國恩典。
“你們都說說,高麗的事情要怎麼辦?”趙桓斜靠著椅子,揉著眉頭,一副鬧心的模樣。
這時候吳玠沉吟道:“官家,當下高麗遍地烽火,到處都是亂兵……如果朝廷派遣人馬,要和誰打仗?去了之後,必然是對付高麗亂兵,也必然要對百姓下手。高麗的兵馬可以不算人,高麗百姓卻是不能真的不當回事,畢竟民心為大。且一旦亂兵悉數和大宋作對,朝廷又要派多少兵力,才能穩住局勢?浪費這麼多錢糧兵馬,是否值得?”
吳玠這傢伙在戰略上的把握還是相當了得,他反對救援。韓世忠的怒火也散去了大半,論起來他跟曲端的關係最好,現在不派兵,曲端又該怎麼辦?高麗的局勢糜爛,又要如何?
“其實曲端談不上危險,他只要在保州待著,就能躲開高麗內亂,還能引而不發,坐享其成。”
“那鄭知常呢?就看著他死嗎?”韓世忠不解道:“這人來大宋多少次,也算是老實聽話,如果他沒了,高麗落到了別人手裡,會不會跟咱們鬧翻?就算是養條狗,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被吃肉了吧?”
吳玠嘴角上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不定他這一死,比活著更有價值!”
眾人大驚,互相看了看,貌似理解了吳玠的思路,隨後露出了不尷不尬的笑容……倒是趙官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這樣吧,準備三萬石糧食,再安排兩百個人,去協助鄭知常,收拾舊部,勉勵他穩住大局,努力撐住,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官家定了調子,其他人還能如何,只是這點糧食,還有這點鼓勵,能挽救鄭知常的命運嗎?
貌似很懸!
事實上鄭知常已經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完了,全都完了,三萬將士沒了,四方匪兵雲集,該當如何?該當如何?”
老朋友白壽翰臉色悽苦,慘然道:“當下的路子無非三個,就看公怎麼選了?”
還有三條路!
鄭知常露出了驚訝神色,“快說!”
“其一,就是立刻逃往大宋,祈求官家庇護,或可捲土重來。”
聽到這裡,鄭知常立刻苦笑著搖頭,”不妥,不妥!上國已經出兵恢復高麗,是我等無能,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上國斷然不會再出兵幫我們了……勉強逃到上國,也不過是長安市上的野犬而已,苟延殘喘,吾不為也!”
“那,那就去保州,去求曲大王庇護,或可保住性命!”
鄭知常頓了頓,還是搖頭,悽然道:“不成,我等可是高麗官員,如果祈求一個武夫庇護,還有什麼體面……日後又怎麼治理國家?”
白壽翰微微張了張嘴巴,最後只能無奈道:“那就只剩下和亂匪議和這一條路了。”
“議和?”
這下子瞬間踩到了鄭知常的痛處,他氣得站起來,用力揮舞拳頭,勃然大怒!
“我苦心孤詣,萬里求援,得上國相助,光復高麗……再造之功,可是有假?”
白壽翰連忙搖頭,“自然不假。”
“那我抑制豪強,推行均田,給寒門機會,又哪裡錯了?”
“自然沒錯!”
“那為何天下洶洶,都奔著我一個人而來?為什麼?”鄭知常眼珠通紅,像是瘋子一樣怒吼,在這一剎那,他的情緒控制不住,完全崩潰了,淚水奔湧而出。
他太冤枉了。
在大宋朝,他盡力扮演小丑,努力討好每一個人,不要臉面,不要尊嚴……說到底,他還是為了高麗啊!
回來之後,他的作為也都是如此。
他沒有享受,什麼美女金錢,奢華府邸……他都沒要,而是一心一意,推行新制,打擊豪門,抑制貴胄。
他真想變好的。
金富軾兄弟,權傾一時,結果被他誅殺,腦袋就掛在了城牆上,他還記得,當金家覆滅之後,把他們的田產分給百姓,那些人是何等歡欣鼓舞。
萬民稱頌,他儼然聖賢。
鄭知常到了人生巔峰……只是為什麼會墜落這麼快?
為什麼正確的事情,就是推行不去?高麗這個國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鄭知常百思不解,或許自己還是太手軟了,在除掉金家之後,就該大刀闊斧,把其他家族都屠戮一空,那樣就好了!
“殺!殺!殺個乾淨!”
鄭知常像是瘋子一樣叫嚷,就連白壽翰都被嚇得狼狽逃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