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臉上也掛著幾絲淡淡憂慮,看了半日,發現這些江湖高手雖然並沒有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也沒有以命相搏,但確實有些真正的強者,就拿最後那場龍虎山的劍客來說,在東夷城一脈的面前,竟是半點沒有落下風,估計最後還是看在四顧劍的名義上,這才退了半步。
真正的高手沒有出面,出面的已經不俗,而這些人的身後無一例外的都有豪門大族或是官府的影子,若有些有心人將這些力量集中起來,範閒也會覺得有些頭痛難怪朝廷對於這片兒管的一直相當嚴苛,看來陛下也知道,對於民間的武力,必須保持一貫的震懾力量,同時用朝廷的光芒吸納對方。
範閒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託大了,夏棲飛說的對,草莽之中真有豪傑,只是在慶國皇帝這二十年的強悍武力高壓之下,沒有什麼施展的機會。
“雲之瀾在哪裡?”三皇子好奇地在樓下人群裡尋找著,沒有注意到範閒的稍許失神。
範閒搖搖頭說道:“他地身份不一樣。當然不耐煩在草棚裡與那些老頭子以及朝廷官員坐在一起,誰知道這時候躲在哪兒的。”
話說在前年的皇宮之中,範閒還是被雲之瀾的如劍目光狠狠地扎過幾道,只是他臉皮厚,心腸黑。知道對方不可能對自己如何,所以甘然受之。
這時候他的目光在樓下四處巡視著,卻沒有發現那個劍術大家地蹤影,心頭微感憂慮。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影子刺客會不會不經自己的允許而自行動手。
陳萍萍曾經說過影子與四顧劍之間的恩怨,那種深入骨髓的仇恨,不是能夠用公務壓制住地,尤其是此次雲之瀾又是喬裝下江南。沒有走官方途徑,影子要殺他,這是最好的機會。
但今日西湖之畔高手雲集,官員大老眾多,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暴出一場九品戰。眾人的眼福是有了,但影響未免也有些太過惡劣。
範閒在欄邊思忖著,心中不停地考量,雲之瀾明顯不是因為這個破會來到杭州,當然是因為自己而來,信陽往東夷城方向輸貨。四顧劍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明家,而自己要動明家,只怕也要先將隱在暗處的那位劍術大家找出來才是。
便在此時,樓下竹棚之中的那位官員站起身來,走到石坪之上拱手行了一禮。溫和說道:“今日見著諸位豪傑演武,本官不由心生感慨。我大慶朝果然是人傑地靈,民間之中多有英豪,望諸君日後依然勤勉習武,終有一日能在沙場之上,為我大慶朝開疆闢土,成就不世功名,光宗耀祖指日可期。”
官員呵呵笑道:“不怕諸位英雄笑話,本官乃是位手無縛雞之力地書生,臨坪觀武,徒有羨慕之情,恨不能拜諸位學上幾招,將來也好上馬殺賊,為陛下掙些臉面。”
坪上的江湖人聞言都笑了起來,心想這官說話倒也客氣之中夾著幾分有趣。本來江湖之事,平白無故多了朝廷的鷹犬在一旁盯著,坪上這些人心裡都有些怒氣,但聽到這官員一說,有些人便想倒確實是這麼回事,習得好武藝,還是終要賣與帝王家…
在江湖上固然瀟灑自由,但也極易落拓,總不及報效軍中還可名利雙收,皇帝陛下向來深重武功,太平了這多年,將來的
仗總是有的打,軍功總是有地掙。
但這般想的,終究還是少數,大多數站在坪外,不與其事的江湖清高灑脫之輩自然對這朝廷的官員嗤之以鼻,有人便陰陽怪氣說道:“民間多有英豪不假,不過卻不見得全是咱們大慶朝的英豪,先前不是還有幾位東夷城的劍客?難道大人也勸她們入伍為將,日後再打回東夷城去?”
範閒在樓上聽著,本有些欣賞這名江南路官員說話乖巧,驟聞此言,不禁笑了出來,輕聲罵道:“好利地一張嘴。”
三皇子一旁恨恨說道:“都是一干刁民,老師說的對,實在是沒什麼意思,根本就不該來看。”
卻只聽得青石坪上那位官員不慌不忙說道:“文武之道,本無國界之分,我朝文士往日也曾在大齊參加科舉,如今也在朝中出閣拜相。世人皆知,東夷城四顧劍先生乃一代宗師,門下弟子自然不凡,這幾位來參予盛會,也是我大慶朝的一椿幸事,若東夷城諸位樂意為我大慶朝廷效力,朝廷自然不會拒絕。”
他自嘲一笑,咳了兩聲後說道:“當然,我朝與東夷城世代交好,先前那位先生說的話,倒是不可能發生的。”
那名陰酸江湖人聞言大笑了起來:“這天下諸候小國倒是不少,但真正要打起仗來,能配做咱們對手地,也就只有北齊與東夷,大人說打東夷不會發生,莫非便是要打北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