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演另一個角色,對吧?不過,說不定變裝變得太過度了。”
圓紫大師說完,指著“ad lib”說:“總之,我想嚇嚇她。”
“我已經嚇到啦。”
“真抱歉!”
“她為什麼要換裝?”
“解釋這個得花一些時間,別讓她等太久吧。”
圓紫大師以眼神催促:走吧。
走到離“ad lib”大門有幾十步的距離,圓紫大師說:“你聯想到《馬克白》是一大暗示。女巫一開始登場時,會說一句有名的臺詞,對吧?這句話顯示世上的混沌、善惡混亂,‘白即是黑——’。”
“黑即是白——”
“對對對。”
“逆轉價值觀?您的意思是反過來看事情,是嗎?”
“是的。”
我在口中複誦。
“——白即是黑,黑即是白。”
女巫在轟然巨響的雷聲中現身。這是《馬克白》開場的第一幕。
這個幻想僅保持了幾秒,圓紫大師停下腳步,我赫然驚覺,彷彿突然站在“ad lib”那扇沉重的大門前。
□ 13 □
不知不覺,圓紫大師又戴上太陽眼鏡。除此之外,他剛才說要演戲,此刻果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地,讓另一種人格上身了。
一開門,店內坐著五、六桌客人,男女沉醉於各自的談話中。小木偶坐在離剛才那桌有兩桌距離的位子,果然還是背對著櫃檯而坐,剛才進行“砂糖大戰”的桌位空著。圓紫大師微低著頭,好像有點駝背。所以,實際上的身高應該變矮了。然而,看在我眼裡,圓紫大師的背影在一瞬間忽然變得巨大,而那件襯衫上的滑稽圖案,也像是異常荒涼的景象。
圓紫大師緩慢地走向小木偶。
兩個正在用肉桂棒攪拌紅茶的女孩,停下了動作。圓紫大師從她們身旁經過。我變成了圓紫大師的影子,跟在他身後。
小木偶看了這邊一眼,詫異地皺眉。然後,好像察覺到圓紫大師正朝她走來。一股莫名的恐懼,令她嘟起了嘴巴。
“小姐——”
聲音低沉。圓紫大師平常講話的聲音偏高,現在的音調感覺好像今天的陰沉天候。
“玩的時候”
圓紫大師邊說邊走到她身旁坐下,好像一隻降落的烏鴉。小木偶當然想開口,不過並沒有說話。圓紫大師看向那個問題糖罐,又迅速移回視線,凝視著她的眼。我佇立在他身後兩、三步之處,只看得到圓紫大師的脖子輕微轉動,看不見他那太陽眼鏡底下的眼睛。然而,我還是可以感受到他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彷彿師父在講臺上以扇子當作刀柄,觀眾的視線隨之移至扇子,而那裡忽然出現一把刀鋒凌厲的利刀般。
“用自己的玩具——”
這句話平凡無奇,但是那種語氣我學不來。若以直覺比喻,那簡直是從十八層地獄傳上來的聲音。
我看過人們臉紅的模樣。不過,小木偶的臉色從眉宇之間刷地發白,她與圓紫大師就這樣互看了一陣子。正確來說,是圓紫大師盯著小木偶,而她無法逃離他的視線。不久,圓紫大師緩緩點頭。
小木偶跟著點了點頭,像只喝水的鳥,重複同一個動作。我以為她會哭出來。這個動作持續了幾次,圓紫大師別開視線,讓她從束縛中解放。
我放心地嘆了一口氣。
“離開之前記得付錢喔。”
圓紫大師淡淡地說道,然後靠在椅背上。小木偶立刻從椅子上起身,好像一隻掙脫蜘蛛網的蜻蜓,抓起賬單,習慣性地邊轉頭邊往前走,然後又慌張地跑回來拿紙袋。圓紫大師並沒有看她。
□ 14 □
我們壓低聲音交談,但是看在旁觀者眼裡,當然會覺得我們的對話很奇怪。離我們最近的一群女孩佯裝什麼也沒聽見,只想找機會離座,意圖十分明顯。
但是,小木偶一走出店外,氣氛頓時一變。圓紫大師摘下太陽眼鏡開口說話,那聲音與剛才有天壤之別。
“喂,我們去那邊吧。”
他指著“砂糖大戰”的座位。
光是這個聲音響徹了米白色的室內,氣氛就變得輕鬆許多。
“哎呀呀。”
圓紫大師把太陽眼鏡放在桌上,調皮地笑了,然後雙手並用,靈巧地解開那件像毒草花園的襯衫紐扣。
“欸!”
敞開的領口露出了剛才那件樸素襯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