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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夢,你別忘了,我們是棄兒。”她殘酷地提醒。
“我知道,什麼都不求,得到什麼便是什麼,得到了欣喜,沒得到也不會太痛苦。”這是她們從小互相鼓勵對方的話。
“所以……”晨星希望她倘若沒得到洛無天也不要太痛苦。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你放心,我不會作遙不可及的夢。安嬤嬤給我取的名字真好,無夢無夢,連夢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惡夢和美夢可言?”她神情輕鬆得很,雖然內心還是會有一絲絲期待。
在一旁默默坐了很久的洛無天,讀著她們的唇語,聽著她們的心底話,感受到她們對自己身世的無可奈何和彷徨無助。
凡間,人與人總是喜歡用各式各樣無形的枷鎖鎖住彼此,但這些枷鎖是鎖不住洛無天的,他在找機會讓無夢知道,人間的枷鎖鎖不住他,只要他想給,沒人能拘管得了。
這夜,晨星宿在無夢房裡,兩人窸窸窣窣說了一夜的話。
天將明時,晨星已睡了,但無夢仍很清醒,她披衣起身,靜靜來到前庭。
清晨時的花香特別馥郁芬芳,她呆呆看著花葉上晶瑩的露珠,因過於飽滿而悄悄滑落,滲入泥地裡。
好奇怪,找到晨星以後,她的心情仍然是虛虛浮浮的。不知道為什麼,和晨星深談了之後,她的心更覺得飄浮無依了。胡思亂想了一整夜,想的人竟然都是洛無天,她的心煩亂得不知該如何排遣才好?
她呆呆地望著薄日東昇,幽然長嘆。
前院的門慢慢推開來了,她看見玉蘭和紅雲提著熱水相偕進院,急忙閃身躲到廊下,不想撞見她們。
“你有沒有告訴夫人那件事?”
她聽見玉蘭悄聲問紅雲。
“你說無夢把她朋友弄進來那件事嗎?”
兩人邊走邊說,進了偏廳。
無夢悄悄藏身在偏廳外,倒想聽聽她們在碎嘴些什麼。
“是啊,無夢也太離譜了,自個兒得少爺寵,還把朋友也拉進來討好處,臉皮可真夠厚的!”紅雲冷哼。
“我看少爺這屋得改名叫『育嬰堂』了,怎麼淨收留些低賤丫頭進來!”玉蘭啐了一口。
無夢聽到這裡,氣得正想回嘴,又聽見紅雲說道:“別急,你沒瞧夫人比咱們還著急呀,多怕她的寶貝兒子被那無夢給吃了,風風火火地趕著去沈府提親呢!”
聽到“提親”兩個字,無夢的心跌跌撞撞地掉進谷底。
“人家沈翩翩可是宮府千金,嫁給少爺是堂堂正正的少奶奶,『育嬰堂』出身的無夢想拿什麼跟人家比呀!”
“到時候新少奶奶進門,人家的身分地位馬上就把她給壓下去了,等咱們討好了新少奶奶,讓少奶奶去給咱們出出氣,羞辱羞辱她也好,看她還敢不敢擺出少爺救命恩人的臭架子來!”
無夢怔忡呆立著,恍恍惚惚,無法集中思考,對玉蘭和紅霎的冷嘲熱諷全沒了感覺,滿腦子只繞在“提親”、“新少奶奶”上打轉。
有人忽然扯住她的手,她震愕回神,看見抓住她的人竟是洛無天!
他一言不發地將她拉進他的屋裡,關上門,看著她的眼睛。
『把剛才聽見的忘記。』他飛快地比著手勢。
無夢腦子裡紛紛亂亂的,想的仍然只有“提親”和“新少奶奶”。
『少爺指的是提親的事嗎?』她慌亂地說著,壓不下心底奔湧的妒意。『少爺要成親了,這是天大的喜事,為什麼要我忘記?對了,少爺為什麼沒早告訴我?我應該恭喜少爺才對!』
那沈翩翩生得什麼模樣?她美嗎?官府千金想必受過良好的教養,一定認得很多字,說不定還會寫詩詞文章,也許還可能精通琴棋書畫,這一切的一切都跟洛無天十分匹配,而沈翩翩會的我沒有一樣會,就連名字寫起來、聽起來都比我的無夢美,我甚至連個姓都沒有……
『不要亂想,看著我!』洛無天抬高她的臉,試圖阻止她貶低自己。
但是沒用,她雖然被迫看著他,心裡仍在喃喃囈語著。他的求親物件如此門當戶對,一個官府千全絕對可以與他平起平坐,我是什麼?一個連雪跟雲兩個字都還搞不清楚的丫鬟!玉蘭和紅雲說的沒錯,我真是太天真了,還傻里傻氣地猜測洛無天的心意。明明沒有夢的人,有什麼資格作白日夢?洛無天就要成親了,我拿什麼跟沈翩翩比?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無夢!
宛如空谷中響亮的迴音傳入了無夢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