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母親為何執意要一個陌生少年的命,但對方既出身賤籍,殺了便殺了,想來也不會惹出太多麻煩。 哪怕被那副將瞧出端倪,也並非沒有補救的方法。 雒京城內,最不缺的就是俊俏小郎。 “母親放心,”謝軫給出承諾:“明日起,我就派人守在雒京城外官道上,只等他現身。” “好,好!” 蕭氏臉上笑意更濃,“你我母子同心,何愁大業不成!” 謝軫深知母親對自己抱有的厚望。 多年前,謝氏滿門因巫蠱之案被髮配幽州,他就明白了權柄的誘人,世家又如何,只要頭頂一直懸著那把刀,抄家滅口不過一夕之間,唯有自己站到了高處,才能好好俯瞰這世間的美景! 成為一方諸侯,便是他立足於這個世道的基石。 活了兩世鬥了兩世的蕭氏,十分清楚溝通的重要性,怕那個寵姬成為兒子心中的芥蒂,特意又道:“薊郡裴氏的嫡長女,論才學,天下少有,容貌亦稱得上豔冠群芳,性情更是溫婉賢淑,與你是極為般配的。” “你若不喜她,待來日割據一方,想納多少姬妾母親都不攔你,只是眼下,還需以大局為重。” 謝軫聽出母親話中的苦口婆心,自是不會意氣用事:“如今府中的姬妾,我會統統送去雍縣的宅子,在裴氏女進門前,不再納新。” “不止如此。” 蕭氏又給兒子出主意:“明日你上書外調,不如就以妻女命喪珩陽作為切入口。” 如此一來,不僅有了戍邊的正當藉口,還會得到一個有情有義的名聲。 “這箬娘活著是個累贅,如今死了,總算有了點用處。” 蕭氏倒不擔心再進門的兒媳騎到自己頭上。 據她所知,這裴氏是個短命鬼。 與原男主成婚十幾載也沒生下一個蛋,原男主登基稱帝沒兩年,裴氏就早早地去了,也因此成為原男主終生難忘的白月光。 可以說,這裴氏女將來帶給軫兒的只有助力,待其身死,薊郡裴氏這個外戚也就不再成氣候。 到那個時候,這天下,就是完完整整的謝家天下! 蕭氏眼梢掃到矮几上那隻粉色笏頭履。 倒是便宜了那江氏。 佔了她兒子原配的位置不說,將來還能得一個皇后的諡號。 這運氣,是一等一的好! 謝蘊不知道自己在謝老夫人的劇本里已喜提‘開國長公主’的諡號,翌日一大早,她就掀了紅玉的被褥,督促對方安排外出事宜。 紅玉雖有起床氣,對上謝蘊那姣好的五官,終究翻著白眼忍下來。 以紅玉現下的受寵程度,出去溜街是不需要自己走路的。 如意找私宅管事報備出行之事,不多時就回來說已套好馬車。 紅玉察覺到如意的欲言又止:“徐管事難為你了?” “不是徐管事。”如意瞅了謝蘊一眼。 謝蘊挑眉。 眼看自家郎君就要不高興,如意膝行兩步:“大人要是知道郎君將人放走,必定會遷怒郎君的。” 然而,這番勸阻並未起到作用。 “他若發現了,難道還能殺我不成?” 紅玉一邊往頸處敷香粉,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你不說我不說,大人如何知曉是我放的人。” 如意的顧慮,謝蘊可以理解。 所以,她給出瞭解決方案:“過會兒你們先去馬廄,尋個由頭將車伕引到一旁。” 只要沒人瞧見她是被紅玉帶上車的,回頭紅玉就能撇清關係。 若非昨晚嘗試翻牆失敗,她不至於賴上紅玉。 古代的院牆,其實也就兩米高。 謝蘊翻上去不難,問題就在於那頭不好下。 這處私宅位於一條深巷內。 按照紅玉所說,住在附近的皆為臨莒守軍家眷。 因此,這一帶治安是極好的,不說兵卒日夜巡視,巷口甚至有專門值守的,碰到陌生面孔,還會拉著一頓盤問。 昨夜謝蘊騎在牆頭,權衡了一番利弊,確定自己不擅長巷戰,才又乖乖跳了回來。 “出巷子後,我就找機會下車。” 反正她儘量不拖累旁人。 紅玉側著那雙杏眸,瞥謝蘊一眼:“隨你。”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房門一開啟,謝蘊跟著紅玉主僕出去,右腳才邁過門檻,那堵外牆之上,出現一排弓箭手,廂房周遭,亦湧出不少手持刀棍的僕從! 紅玉一張小臉慘白,想到什麼,怒目瞪向身邊人:“如意你!” “郎君,如意都是為你好!” 如意紅著眼眶,趁機將紅玉拽去邊上,“這小矮子騙了郎君,他與縣令素不相識,更不是要去找縣令!徐管事已經答應如意,只要將人留下,他不會告訴大人郎君擅作主張之事!” 就在這時,徐管事也出現在人前。 謝蘊看到徐管事抄著手一派悠閒自得的姿態,儼然將她視作甕中鱉,後者很快就開口:“大人本欲留小郎君一命,是小郎君不知好歹了!” 不用謝蘊接任何話,徐管事已面朝向牆上弓箭手,揚聲高喝:“此小賊多次入室盜竊,手中亦犯有命案,大人離城前留下話語,巡視兵卒若遇此賊,就地射殺!” 話音未落,第一支箭矢已飛出! 謝蘊才閃身避開,其餘弓箭手亦齊齊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