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叫聲,已不能用慘絕人寰來形容。 而且,慘叫聲越來越多。 軻比鄂驀地轉頭,目之所及,是不斷落馬的騎兵! ‘星辰’落到騎兵身上,燒穿了騎兵的衣衫,也燒爛他們的皮肉。 濃煙滾滾中,軻比鄂捂住了喉嚨。 再望向地上那些‘星’隕後燃起的火苗,軻比鄂終於生出畏懼,他想下令折返,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脖頸間暴起的青筋,是死亡來臨前最後的掙扎。 不多時,軻比鄂也如其他騎兵一般,直直從馬上跌落。 在此消彼長的哀嚎聲中,無數戰馬倒地不起,發出垂死的嘶叫。 有騎兵忍著疼痛,往來時的方向爬去,因為窒息漲紅了臉,可他還是想逃,逃回平昌城,逃回關隴,逃回這一切尚未發生的時候。 然而,他沒有逆轉時空的神術。 他的恐懼,他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夜。 一聲巨響自天邊隱約傳來的時候,烏徵正裹著厚毯縮在城牆邊,手裡的那碗熱湯,暖和不了他暗暗發抖的身體。 他提醒阿奇南了的。 自己明明有勸他們說算了。 可是,沒人聽。 自己不顧性命安危,勸他們趕緊棄城北上。 依舊沒人聽。 阿奇南還啐了他一臉。 而他做的,不過是幫忙帶幾句話。 要不要出城去報仇,決定權從來不在他這裡。 不同於膽小怕事的烏徵,負責值夜守城門的秦胡兵,正在討論軻比鄂大人明早的大勝而歸。 軻比鄂大人說了,搶完平昌縣,明日就繼續北上。 可惜讓那青州牧公子跑了,要不然,還能帶著他再去臨淄要一波贖金。 不愧是軻比鄂大人! 除了勇猛過人,還長了一顆足智多謀的腦袋。 就在他們商量著要不要為大軍的凱旋去城裡搜刮一些酒肉,有馬蹄聲響起在遠處,扭頭,只見一人一騎踏著月色奔來。 那是個穿著左衽交領皮袍、頭戴氈帽的秦胡騎兵。 個頭瞧著不太高。 眼看對方就要逼近城門,他們正欲高喝攔下,前者先勒馬大呼:“軻比鄂大人重傷!還不速來幫忙!” 城頭的秦胡兵聞言,當即奔下城樓。 然後,他們就瞧見了一個趴在馬背上的軻比鄂大人。 隨著聚攏的秦胡兵越來越多,那將軻比鄂大人救回來的騎兵紅了眼:“敵人太狡猾了,他們埋伏在半道上,給了我們致命一擊!” 被問及其他人,這個滿臉血的少年騎兵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眾秦胡神情驟變。 那可是整整一萬善戰的騎兵! 有秦胡兵當機立斷:“我馬上去找挲曼大人!” 挲曼大人,是如今城中唯一的頭人。 “我隨你一起!”是那個年少的騎兵。 這時,軻比鄂也被扶下馬。 原本小心翼翼的動作,就在碰到軻比鄂手背時戛然而止。 那扶著軻比鄂的秦胡兵臉色大變,就像為驗證自己心中的懷疑,他將手指放去了軻比鄂大人的鼻子下。 軻比鄂死了。 挲曼得知軻比鄂死訊時,已在縣衙後院的雅間躺下。 當他套上靴子、披著皮袍匆匆來到前衙,就看到那個據說帶回了軻比鄂遺體的年輕騎兵正盯著角落裡一具蓋了白布的屍首,不等他詢問情況,少年騎兵就先開口:“大人為何沒砍下這具屍體的頭顱?” 這個問題,是很無關緊要的。 挲曼走近的同時,也給出回答:“這是平昌縣縣令的屍首,軻比鄂頭人說了,要留他一個全屍。” 說著一頓,再開口,語氣冰冷了幾分:“不過,他們既然殺了軻比鄂,等天亮,這具平昌城縣令的屍體也該掛去城門上,好叫那些青州兵看看,與我們為敵是什麼下場。” 話落,換來少年騎兵一句‘大人英明’。 挲曼沒忘記正事,轉頭就問起今晚軻比鄂遇襲的詳細情況。 “求大人為我們頭人報仇!” 少年騎兵眼圈微紅,血跡覆蓋了五官:“那一萬人眼下生死未卜,還請大人立即集齊剩餘騎兵前去救援!” 這個懇求,未得到任何應諾。 少年騎兵詫異:“大人?” 要說挲曼對軻比鄂的同澤情誼,自然是有的,卻也不多,各部族之間,本就各自為政,此番應詔南下勤王,不過是利益驅使他們走到一起。 軻比鄂中伏身亡,還讓他們損失近萬人馬,其中就包括他們挲其部男兒。 現如今,他可以握在手上的騎兵,滿打滿算也才五千。 一萬騎兵說沒就沒了,自己五千人頂什麼用? 要怪就怪軻比鄂貪心不足。 眼下那位青州牧公子的贖金已到手,與其救個援丟掉大家性命,倒不如分了這些錢財,早日北歸才是正理。 “大人可是要棄那上萬部族男兒於不顧?!” 這聲質問,無疑撕破了臉皮。 挲曼正欲呵斥對方,似意識到什麼,凌厲的目光掃向少年騎兵:“你生長在關隴,又是胡人,為何雅言說得如此周正?” 話音未落,他就摸向自己腰際,卻只摸了個空。 才想起那把彎刀被自己落在了雅間的塌上,一道寒芒也自眼前閃過。 挲曼甚至沒感覺到一絲的疼痛。 可他還是抬手,摸向自己溼漉漉的右頸。 嚥氣前,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