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失所,讓我無比渴望親情,但相對的,我更害怕打著關心的名義的利用。只是當我再次踏入這間房,我忽然覺得自己錯了,也許在做出這樣打算的時候,老爺子的心思並不純粹,但他所表現出的對我的關心,總有幾分是真的。
老爺子或許對我的心思也能猜到幾分,因此並不提我長時間沒有過來看他的事,而是微笑著問起我最近的生活。
午後白醫生過來為老爺子檢查身體,他是程家的家庭醫生,這幾個月裡,他幾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在程家,唯恐發生突發情況。檢查結束後,老爺子漸漸陷入了沉睡。
“老爺子精神不太好,大部分時間都是半夢半醒的,可能是小姐回來了,老爺子才多說了會兒話,”說到這裡,白醫生從門縫往裡面看了一眼,嘆氣,“大概,也就到明天開春了。”
我忍不住捂住嘴巴,看向房間,眼前變得有些模糊。喬航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我抬頭看向他,將頭埋在他胸口,低聲嗚咽起來。
我這一生,最怕別離,也最恨別離。
前段時間一直不回來,一是因為分不清,二是因為,哪怕我將老爺子當成長輩,也從未將他看成家人,或許,對於當年老爺子默許程德勝將我送往國外,不得歸鄉的行為,我心裡仍是有怨氣的。但那是基於我以為老爺子不會輕易離開的基礎之上,當我知道老爺子時日無多時,才開始後悔。
我想起很久之前老爺子的提議,或許,當時的他,是真心希望他能住在家裡,多陪陪他的,我卻一直拒絕。只是想到陳佩蘭,我仍有些顧慮,聽了我的擔憂,喬航揉了揉我的頭髮,看著我的眼睛,表情認真:“婧婧,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要留下遺憾。”
說完,我還未開口,他卻是一怔,唇角的笑容略顯苦澀。想到他和喬阿姨,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鼻尖,笑著說:“吶,這段時間,我回到程家住,你也多回回家好不好?”
“嗯,”他一把抓住我的脖頸,吻了上來。
想法雖好,實施起來卻有些難,當我在程德勝面前提出這件事的時候,陳佩蘭冷哼一聲:“早不回來晚不回來,誰知道你想的什麼?”
“你……”我剛要反駁,卻聽到程德勝的怒吼。
“你說什麼?這是她的家,她想回來住當然可以,陳佩蘭,你給我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程德勝冷冷地看著陳佩蘭,眼中滿是警告的意味。
這是我和陳佩蘭的戰爭中,程德勝第一次站在我這邊,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陳佩蘭驚訝地看著程德勝,眼眶漸漸蓄滿淚水,轉身抹著眼淚回了房間。見陳佩蘭走了,程德勝看向我,臉色不佳,語氣倒還算溫和:“缺什麼讓李媽去準備。”說完想起什麼,嘆了口氣,“有時間,多陪陪你爺爺。”
“我回來住就是因為爺爺,”我不客氣地說。
他一頓,轉身離去:“那就好。”
那就好?好什麼?我不明所以,回了自己的房間。
程家不小,主樓有三層,主樓後面有一棟小別墅,一般是客人住的。只是自從我回到程家之後,那裡就成為了我的天地。我原本住在主樓三樓,房間就在程瑜房間旁邊,卻因為我們倆性格不合,程德勝為了分開我們,將我的房間換到了後面的小別墅。只是這樣並沒有太大的作用,畢竟住在一起,我和程瑜總能碰到,一言不合打起來實在正常。
我的房間在二樓,因為只有我一個人住,因此住進來的時候我特意為自己挑了一間向陽的房間,落地窗,外面有個小陽臺。陽臺上種了幾盆蘆薈,離家多年,我本以為它們全都枯死了,卻沒想到它們還活著。
睡覺前接到了喬航的電話,我估計他可能是有些擔心我,雖然他不說。
“睡了嗎?”
“沒有,我在看星星,”今晚天氣很好,雖然溫度低,在外面坐了一會兒我手腳就變得冰涼的,但吹風后,心情好了很多。
“別在外面吹太久風,小心感冒。”
“啊欠!”我摸摸鼻子,有點癢,於是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覺得,你提醒得可能晚了點。”
“那還不趕緊進去!”我幾乎可以想象得出電話那頭他的表情,皺著眉繃著臉,和我在一起時,他大部分時候是這個表情,好吧,最近他臉上的笑容多了些。
“哦哦!”我進屋,鑽進被子裡,想起白天的事,有了敘述的YU望,“你知道嗎?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下了陳佩蘭的面子,以前我和陳佩蘭吵架的時候,他總會不管事實如何劈頭蓋臉給我一頓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