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的人“嗡”的一聲像燒了蜂房,幾名健壯的漢子就要挽袖子亮拳。老掌櫃託著水煙走過來,恭謙地說:“先生,小號實在拿不出十根金條。包涵,包涵。我看先生也是武林中人,講的是俠義二字。您不為難,不會當祖傳的兵器。您是‘當鐧賣馬’的秦叔寶……”
“俺不懂!”大漢吼起來。
“得,東西您收回。”老掌櫃回頭喊,“二喜子,拿五十塊大洋來!”
“耶,拿俺當花子麼!”大漢瞪起眼,眼白上彎曲著幾根極粗的血絲。
“不當!”二喜是個血氣方剛的漢子,身高體壯,曾練過幾個月‘羅漢拳“,幾十斤重的石鎖玩兒得像陀螺。
大漢走過去,抓住二喜打過的拳頭,使勁一擰,窩到背後,抬起右膝一項,二喜的頭便撞到牆下,額上凸出青棗大的包來。大漢走出屋,眼在地上掃著,‘補“,把鐵棒插在腳下的磚上,入地足有半尺。二喜嚇得吐出舌尖,那塊磚不裂不碎,只是中間穿透個窟窿。眾人都明白,這位訛詐的是位高人。
“寶號的爺們兒,出來練練槓子吧!”仰天狂笑。
夥計們都傻了眼。老掌櫃的水煙早掉在地上,不知被誰踩扁了。“完了,我得罪誰啦!”面如槁灰,欲哭無淚,乾嚎兩聲就要癱在地上,被朝奉扶住。朝奉知道老掌櫃一直抬舉劉德武,在耳畔悄聲說:“叫德武吧。”
“叫他?”二喜讀著額頭的疙瘩,沒好氣地說,“不知他蔫在誰的褲襠裡了,這時候能掀起來嗎?”
“去叫!”老掌櫃跺腳喊著。
“我來啦!”聲落人至。劉德武邁著悠閒的步子踏出來。摺扇一合,抱拳說,“哪路的朋友?裡面請。”
“你是誰?”大漢翻著眼白。
“說來慚愧。支口鍋,鍋下南北車。旗亂鍋不打,四海朋友沒有假。”
“你是鏢行的。”
“兄弟不才,德勝鏢局敗在我手下了。”
“德勝鏢局的,”大漢眼珠一轉,指著豎立著的鐵棒,問,“認得‘擎天烏龍’嗎?”
“恕在下眼拙,還真沒看出來。”
劉德武長袍一撩,系在腰上,威風凜凜地走下臺階。冷笑數聲,一伸手拔下鐵棒,放在腳底一碾,硬是把擀麵杖粗的鐵棒踩扁了一段。大漢陡然變色,揀起鐵捧,撥頭就走。
“慢!”劉德武躬身張開五指,對準被鐵棒捅漏的磚戳去,方磚競穿掛在手掌上。“嗖”,磚向大漢飛去。“接著,留個念想吧。”
“好!俺栽了!”大漢把磚揣在胸前,拖著鐵棒跑了。後面的夥計鬨然大笑,有調皮的說:“‘擎天烏龍’?我看是條死長蟲。”
老掌櫃對劉德武一揖到地。眾人鴉雀無聲,像看著一位天神。二喜先走過來,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說:“劉爺,我替您出氣了。”
劉德武沒有理睬他,橫掃了眾人一眼,神情凝重地說:“今晚是八月中秋夜。”略思索片刻,“把八仙桌抬到院裡,咱爺們兒打四圈牌。有動靜低頭看牌別言語。有尿先撒在褲襠裡。”
後面這句話是說給二喜的。
趙霄九聽到這裡,禁不住笑出聲來。東方鴻飛問:“霄九,笑什麼?”
“東方兄,我猜了八九不離十。我不打擾,你接著講。高超的騙子也是世上罕見的尤物。”
東方鴻飛喊過堂館,讓他溫酒、換上幾盤熱茶。見天邊已成蟹紅,胭脂水般的餘輝灑在桌上,說:“我快些說,繡娘插花似的,你聽不膩嗎?”
“不僅不膩,而且有趣得很。”
當夜,果然有群手持器械的飛賊找上門來。七、八條黑影站在四面的房脊上,月光裡只看到眼睛、牙齒和兵刃閃著微光。夥計們真嚇得尿了褲子。劉德武卻神情自若,左手託著小茶壺,右手摸著雀牌,旁若無人地自語:“這牌打到天邊上也和不了。媽的,一、九筒,二、八萬,就靠這‘暗槓’吧。”
麻將牌每人十三張。劉德武摸了張“槓牌”,把四張雀牌亮開,剩餘十張都揮手擲出去,嘴裡不住地喊:“中。
發、白……“大顯神技、飛擲骨牌,打得房上的賊匪東倒西歪,捂眼亂叫。為首的高呼:”姓劉的,十隻眼睛送你了!
算俺們栽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一轟而散,片刻不見了蹤影。
劉德武仰天狂笑,月色下顯得兇殘,猙獰,像得到血食而果腹的豺狼。
從此人們叫他“劉十牌”,真名例慢慢忘記了。弱民好言武,劉十牌威名不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