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賞你們弟兄的,喝茶抽菸,花他的錢心裡坦然。’說完,抿嘴,不,張嘴笑了,牙好白!”
“範文心怎麼說?”
“範少偏身坐著,看不到正臉、好像在笑,沒言語。”
東方鴻飛的脊背漫上一勝寒氣,如果猜想不錯,那時的範文心已經死了,坐在那裡,不過是具但屍。
最善察言觀色的茶房見東方鴻飛神情有異,謹慎地說:“這麼說行吧?”
“說,一點別剩。當時屋裡的情形都細描出來。”
“女人又說,‘不叫你別來了,少爺酒後身子乏,得多睡會兒,明早十點叫他來吧,少爺有個’睡不醒‘的毛病。她的聲兒又嬌又媚甜耳朵,可總有那麼點涼勁兒。後來,範少的腦袋被拿走了,我才回過味兒來,原是個’十三妹‘。屋裡嘛,盆裡水。
床上被,都好好的,就是那桌酒菜犯疑,少爺那邊兒的沒見動,女人這面的卻光了不少。“東方鴻飛證實了推斷,問:”以後你用耳朵都逮著什麼了?“
“放水。只聽女人的笑聲,說了一句話,‘文心,可要替我問範金棟老爺好啊!’以後,那就是張潤髮他們報匪警,幫著抬死屍的事了。耶,夏警長說,那女匪是從窗戶走的。”
當時,出現場的是夏懷冰警長,他在材料上記載:“……屍無頭卻端座椅上,地積血甚多而未染衣裳一滴。屍驗鑑為利刃所致,頸骨肉去勢平整,可證案匪殺法毒酷嫻熟,絕非初試。窗虛掩,女案匪去處也……”
如朽木般的夏懷冰是迂腐的老頭子,筆記的各種文讀都不倫不類,含糊其辭。面對這樣令人膛目結舌的命案,不僅無能為力,而且內心恐煌,生怕破不了案而得罪范家,破了案也要做無頭之鬼。警察廳廳長楊按虛深知他只具備逮倆“麻雀”
(小偷)、“拿花”(逮暗娼)、“抓牌”(抓賭)的能力,便把案件移交給東方鴻飛,並在市長李新田面前說,“東方鴻飛破不了案,警察廳改棺材鋪。”
當復懷冰把案卷交給東方鴻飛時,揉著粘滿眼睜的老眼,一副飽經世故的神態,“你少年老成,‘二尺半’這買賣裡出類技蘋,可這樣的案子最忌少年氣盛。我混了三十多年,深知江湖、官場上人心歹毒、風波險惡。這案子非同一般,好自為之啊!”
“懷冰兄,知道這藍裳女匪的來歷嗎?”
“我見識淺,可聽到的不少。”他搖著瘦小、乾癟的頭顱,“或許是個新出道的雛兒。”佝接著身體走了,不願多呆片刻。
在屋內來回踱步的東方鴻飛想起被押解來的來福貴。第一次審訊時,便抓住兩個疑點並肯定了車狀與藍裳女匪有特殊的關係:一、宋福貴住在長祿裡,而她也偏要到那裡去,並知那裡有棵老槐,是否有眷念舊情?二、盤問車挨家事並淚眼盈盈。二百銀洋必是相贈之物。但他當時,不願點透,因心裡沒譜,若車優真是和女匪一路,自己就要處下風,必須得掌握些死者和兇手的一些情況才好一擊成功。
“把宋福貴帶來!”他對視窗喊了聲。
兩名曬太陽、談女人的警察應聲跑了,興致未消地留下一串低劣的笑聲,使東方鴻飛厭惡不已。他拔出手槍。
宋福貴被帶來後,東方鴻飛便揮手讓兩名警察出去,似笑非笑地說:“你倆也說上癮了,我放半天假,孝敬你媽去吧。”
“警長,你這嘴可夠損的。”一個縮肩屯背的說,笑嘻嘻地拉著另一個走了。
站在大廳中央的宋福貴感到渾身有無數芒刺在扎他,在難捱的沉默中,面如冰霜的警長慢慢走過來,一聲輕響,把開啟的煙盒舉到來福貴面前,說:“抽菸。”
宋福貴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支,望了他一眼。警長又把划著的火柴舉起來,平靜地問:“認得我嗎?”見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鄙人複姓東方,字鴻飛。”他掏出槍,在手上轉著花兒,又慢慢地走到門前。突然轉身,“啪!”的一槍,宋福貴剛觸到嘴唇的香菸被打熄滅了。他嘴角游出一絲冷笑,依然平靜地說:“有人叫我‘神槍警長’。宋福貴,沒有我破不了的案子。”他把槍還回皮套,槍柄卻露在上衣外面。
宋福貴嚇得三魂出竅,望著警長的背影,語聲顫抖著說:“我求求警長大人,快查清了,把我洗出來。我得拉車養活老孃…”
“你娘和她多年沒見了?”警長驀然轉過身。
“和誰?”他滿臉困惑。
“作案的女人!”
警長失望了。宋福貴的回答和神情使他不情願地排除“夥同謀殺”的可能。他再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