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交給朝廷,不交吧,豈不是與之前的意願背道而馳?
穆澈的傷比楚岫重得多,楚岫是由於短時間配不到對症的解毒方子而暫失功力,隨著餘毒肅清也在逐步恢復好轉,穆澈卻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兼外傷,外傷可愈,內傷難治,就算全部康復他的功力再也達不到原先的水平。
尤其讓柳歡宴擔心的,這麼多天他只醒過兩次,可每次甦醒都彷彿在急切地尋找一個人。
柳歡宴清晰讀到他的心聲,他在找誰。
柳歡宴自以為修煉了金鋼不壞的鐵石心腸,卻第一次無所應對。
松枝油燃出的輕煙扎人的眼,柳歡宴本來是用袖子掩著口鼻,不知不覺伸手擦拭眼睛,等他放下袖子,發現穆澈醒了。
默默相對許久,柳歡宴方輕聲道:“你妻子兒女,可保無恙。”
穆澈炯炯地看著他,半晌道:“多謝。”
柳歡宴慢慢地說:“那倒不必。”
每晚都來看他一次,他醒的時候少,無知覺的時候多,象今夜這般神智清楚可說絕無僅有,柳歡宴不是那種說廢話、做廢事的人,明明有話要說,又不知何以百轉千迴,事到臨頭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是穆澈先問:“令妹,她還好嗎?”
柳歡宴微笑,答道:“中了一掌,所幸那一掌出得倉促,她還活著。”
穆澈印象裡只留下樹木紛披之間那白衣少女和俊彥青年相擁的場景,定格如世上最美麗又最淒涼的畫面,微微酸澀自心間泛起,卻滿懷希望問:“我能否再見她一面?”
柳歡宴淡淡答:“那用不著了罷?”
聽聞此言,穆澈微微地笑了笑,並沒顯得很失望,以如今之立場,他們算得上是溝壑分明的敵人,更何況他最初擄劫柳歡顏,可是全沒安著好心。即使到了最危急的關頭,他也還是動搖過,柳歡顏那樣冰雪聰明的女子,豈能察覺不出,或許他以自為捨命相救的“偉大”,恰是她洞察之後的失望。
當初柳歡宴和韶王交好,只是穆澈性子粗豪,向來看不慣柳歡宴這樣只擅清談和詭計的白面書生,所以彼此並不熟悉,只覺這時的談話,支離破碎,毫無章程,穆澈也不禁暗暗地感到奇怪,這就是傳說中“鳳棲梧者得天下”驚才絕豔的人嗎?和運籌帷幄胸懷智珠的那個睿智形象差得遠了。
柳歡宴始終站得很遠,雖然說著話,並沒走近一點的意思,他的臉藏在松枝火炬照耀不到的陰影裡,依稀可見眉目如畫,情致風雅。地牢內有流動水,自然也有不知從哪個方向裡吹進來的細細的風,吹動他月華般衣衫輕揚。穆澈心裡微微一動,道:“歡顏?”
柳歡宴怔了怔,意識到他吐出的是哪個名字,急忙往後退卻,這一下更是連映在地下的影子,都躲到黑暗當中了,很平靜的聲音回答:“我妹妹中掌,我送她到山中將養去了。”――說出來了又後悔,有什麼必要對他解釋得如此清楚?在那粗如兒臂的鐵柵之後的男子,他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仇人之子,不過是機緣巧合下的些許糾葛,並不能夠化解二十餘年累積下來的重重仇恨。
想到“仇恨”兩個字,長長的血淚恍若恍若地下流動的水聲一樣,滾滾而來,耳朵裡一時都只充斥著這兩個字。他定了定神,出乎意料地忽然盤膝坐了下來,與定王面對面,只是他躲在陰暗裡,儘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穆澈每一細微表情變化。
他把自己躲藏得很好,這才放心地開口,語音低沉柔和:“定王殿下,貴庚幾何?”
穆澈很有些莫名其妙,道:“二十九歲。”
柳歡宴道:“殿下行四,皇上行六,你們的年齡倒是差得不少。據我的記憶,五皇子也只比殿下少一歲吧?”
穆澈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柳歡宴見他不往下說,便又改口道:“如此說來,二十三年前,殿下已有六歲,想必略能記事?”
穆澈警覺道:“你想說什麼?”
柳歡宴語音幽然:“據我所知,先皇承宗陛下曾經多年專寵一人,那個時候,定王也不算太小了,是不是能記得一些?”
穆澈長久無言,募地那樣悠遠的往事兜上心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有些少,不過今天太睏了,眼皮睜不開了,這周的任務還差300字左右,所以這章非得發上來不可,大家請見諒,以後會小心些不再發生兩千字章節的情況,別說你們,就是我自己看著都不舒服。下週我的更新任務還是兩萬字,所以更新絕對不會少,不會斷,請大家放心。
另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