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更真切。他們到底是江湖上混的,他們的經歷讓他們知道恐懼是怎麼一回事。飛過的箭讓他們恐懼,棚簾布上的洞讓他們更加恐懼。
“三哥,你瞧瞧右手橫向是不是一條雪掩的小道?”魯一棄不是所有時候都相信自己感覺的,他知道自己的感覺還需要鍛鍊,需要用更多的經歷來驗證。
山形地貌的判斷,對於獨眼來說真是小菜一碟。他可以在一片荒草雜木中看出深埋地下的墓穴。現在要他證實一下不厚的積雪掩蓋著的一條道路,那真是有百份之兩百的把握。
“是小道。”獨眼在棚簾被風吹起的瞬間中就已經完成了觀察、比較、判斷這一系列的事情。
“轉到那條道上去。”魯一棄很決斷地說到,是命令的語氣。怪異的風吼聲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瞎子沒有任何反應,魯一棄的話這次對他沒起作用,他沒有絲毫要將馬車轉彎的意思,也沒有準備解釋不轉入小道的理由。他這樣的態度讓魯一棄和獨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一刻車上頓時顯得很安靜,只能聽到車後傳來越來越響、越逼越近的風吼聲,嗚嗚咽咽的,如同號哭。
獨眼急了:“老瞎鳥,你還聾了?”
“為什麼要轉道?不是說沒危險,只是要和我們搭伴趕路嗎?”瞎子用沙啞的嗓音問道。
這樣的問話竟然從一個老江湖口中說出。獨眼覺得很是幼稚,甚至多少帶些無賴的口吻。
魯一棄沒有太多其他想法,他很鄭重很認真地對瞎子說道:“他們原來一直墜在背後沒有動作,肯定是因為時機沒有成熟,或者還沒有必要動手。剛才那一箭已經告訴我們,他們有動手的理由了。”
獨眼顯然不會對瞎子解釋這樣的幼稚問題,就連魯一棄對瞎子解釋都讓他感到不耐煩。他有些衝動地從瞎子手中奪過韁繩,右手一拉,轉進那條小道。
瞎子蹲在車槓上沒有動彈,很木然。如同丟了魂魄中了邪,任憑風雪裹滿全身。
獨眼從他手中奪過韁繩沒有費一點力,好象他根本就沒握住那韁繩,只是把繩子搭掛在手上。
馬車轉入小道便行得更慢了,顛簸得也非常厲害,看來這條道是碎石路面。
瞎子剛才倒掛車下的動作讓他的小腿上的傷口又破裂了幾處,血順著腿流下,染紅了新換上的鞋襪。
魯一棄用很溫厚的目光盯住瞎子。這樣的目光瞎子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目光讓他覺得很不自在,有種莫名其妙的羞愧感。他的心中在揣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也許這目光中包含著道心、佛性,而自己卻是個天生的賊頭。
“夏叔,我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吧。”魯一棄的話說得很誠懇,聲音很溫厚,像一股清澈的水流。這聲音雖然不高,卻掩蓋了周圍其他所有的聲音。
瞎子的耳中只有這聲“夏叔”在迴盪,他再也聽不見車輪的顛簸聲,聽不見板棚的搖晃聲,聽不見鬼哭般的風吼聲。
瞎子沒有讓魯一棄處理傷口,只是呆呆地沉默了許久。突然重重地吐了口氣,有些森森然地說了一句:“我們上當了。”
魯一棄和獨眼對視了一下。
“我們剛才走的方向不對,路邊的石碑可能被人換了。”瞎子的語氣很低沉,就像個大病不愈的垂死者。“我們不是朝南往滄州方向,而是在一直往西。”
魯一棄和獨眼又對視了一下。
“現在轉向往右是朝北,我們剛過的那個鎮子我估摸距離應該是清水,現在是往涿鹿縣方向在走。”瞎子這幾句話說得很艱難,彷彿千斤的重量壓住他,讓他透不過氣說不出話。
“我們這樣走也成,不是已經往西走了半天了嘛。”魯一棄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溫厚,“我們從這條小道往北一段,然後再朝西,就算是在按三叔的吩咐走。”
瞎子沒說話,他的樣子很黯然,低垂著頭,瘦弱的身體蹲在車槓上,任憑風雪撲打。
“西風迎面,雪積前槓。這情形你覺不出?”獨眼的語氣憤憤地,他知道這麼一走繞了個大圈,最起碼要晚兩天才能到滄州。他對後脖頸的蜾蠃卵是十分擔心的,所以心中很是著急。這一次瞎子垂著頭沒有反駁獨眼一個字。
方向的錯誤獨眼和魯一棄都覺察出來了。獨眼是雪花落入脖頸的時候覺察出來的,魯一棄發現得更早,他坐在車尾那麼久,腳邊、身邊竟然沒有積雪。看了許久《機巧集》也不曾有雪花飄落帛捲上來攪擾他,雪花是往車後順落。
哨管箭驚醒魯一棄後,魯一棄就已經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