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麼大膽,敢直呼陳市長的名諱!”市府裡,有人走出來喝道。
但那人一見陳雲英,便驚得呆住,忙上前陪笑道:“原來是市長的弟弟,陳家的三少爺。”
陳雲英急道:“我大哥在哪裡?”
“您跟我來。”那人帶著陳雲英進了市府的門,走上三樓的市長辦公室。
陳雲英直接推門而入,見陳陪源正在接電話。他看了陳雲英一眼,放下電話,皺眉問道:“雲英,什麼事如此慌張?”
“大哥,求你去救救那些學生。”陳雲英急道:“蘇州大街上,又許多遊行的學生正被日本人槍殺,求你去救救他們!”
陳陪源冷下臉,說道:“那些鬧事的學生,現在已經被遣散。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遊行的學生,沒必要擔心。”
“大哥,你去看看他們!多少人受了傷,多少人死了。你難道就不管他們嗎?!”陳雲英激動地上前,攔住陳陪源:“大哥,你是蘇州市長,也就是蘇州的一方父母官。蘇州生靈塗炭,你難道就這麼忍心看著?!”
陳陪源皺了皺眉,喝道:“誰準你來的?這些事情,我自會處理,不用你來教訓我!倒是你,今後少給我惹事!”
說著,他將一份報紙摔到陳雲英身上去。陳雲英將那報紙拿到手中,看那版面上是自己討伐日本侵佔東三省的檄文。
陳雲英驀然想起有關陳陪源的一些傳聞,心中頓時涼了半截,暗忖道:“原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嗎?大哥跟日本人果然暗中勾結?”
“你回家去吧!”陳陪源冷冷說道,拿起衣服,轉身出了門。
陳雲英呆呆地站在原地。驀然地,他突然回過神兒來,猛地衝出門去。
他又急匆匆地跑回街上,但此時,遊行的隊伍已經散了。街上一片狼藉,一片慘狀。有零落的屍體躺在街道上,血跡染紅了地上的積雪。日本人已經走了,只留下巡捕房的人在清理屍體。許多支離破碎的屍體被巡捕房的人拖走。陳雲英低頭看到腳邊有個女孩子,手指還在微微顫動。他忙蹲下身去,抱起她。但在抱起她的同時,女孩子斷了氣,血跡沿著嘴角流淌出來。
陳雲英看著那女孩子的模樣。她的眼睛安詳地閉著,白白淨淨的臉。齊肩長髮,年紀跟陳青絮相仿。陳雲英看著她,突然眼眶溼熱刺痛起來。他猛地抬手揉著眼睛,眼淚粘到手指上去。
遠遠地,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陳雲英回過頭,見碧綾帶著幾個下人趕了過來。幾個人一邊走一邊喊陳青絮的名字。
陳雲英心中一驚,攔住幾個人,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三少爺,我們在找四小姐,”碧綾急道:“當時跟她走散了,她也沒回家,我只好帶人回來找找看。”
“什麼?青絮她?!”陳雲英著急地說道,忙起身去檢查受傷倒地的人。但找來找去,也沒見陳青絮。
“該不會出事吧。”陳雲英額頭滲出冷汗來。
大街上亂成一團的時候,陳培清卻照例從鳳雛樓偷偷溜出來,去紅袖館去會綠雲,抽大煙。紅袖館正在那大街的斜對面。大街上出事的時候,紅袖館的老鴇趕緊將店門關了。一些恩客和**們伏到窗上去看熱鬧。
“這亂糟糟的怎麼回事?”陳培清從煙榻上起身,也攬著綠雲的肩膀走到窗前,俯視窗外。
只見窗外一片愁雲慘霧,路上堆滿了屍體。巡捕房的人在打掃街面,地上的積雪被血染紅。陳培清打了個寒噤,手中的煙槍也掉到地上去。
綠雲見狀,替他從地上撿起來,說道:“這種場面,你之前沒有見過麼?我早在北方就看過了,而且見慣了。”
陳培清喃喃地說道:“死了這麼多人……”
綠雲嗤笑一聲,託著腮吞雲吐霧。半晌後,她將眼睛眯起來,幽幽嘆道:“我從北方逃難而來,前些日子剛進這家紅袖館。北方的戰事多,這樣的死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北方有更多的學生遊行,說什麼反對日本人。”
陳培清嘆了口氣,又躺回煙榻上去,皺眉抱怨道:“好好的心情,全被破壞掉了。青天白日的,就死這麼多人,真晦氣。”
綠雲笑著回了煙榻,給陳培清把煙槍點上,笑道:“這算什麼。只要躺在這裡,那些不想留在腦子裡,都會統統消失。”
陳培清笑著點點頭,將綠雲攬在懷裡。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雪花又開始落了下來。漸漸地,雪片越織越密。被清潔完畢的街道血跡未消。但這新下的雪花,卻將血跡慢慢吞沒,好像剛才血腥的一幕,只是一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