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廷走進長長的走廊,手銬足鐐噹啷噹啷直響,清脆的撞擊聲遠遠地傳出去。很快,兩邊監牢裡有囚犯走過來,扒著鐵欄向他張望,越來人越多,兩邊影影綽綽。似乎有人低聲說:“藍廷……”可又似乎沒有。
藍廷慢慢地走著,覺得這氣氛很詭異。
不知從哪裡,傳出來幾下掌聲,一聲一聲,十分清晰。緊接著,有人同樣開始鼓掌,融入進來,然後,是更多的人。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個行列。大家歡呼著,有人尖銳地吹起口哨,有人用手銬撞擊鐵欄,有人大聲高喊:“藍廷,好樣的!”戰俘們用欽佩親切的目光,注視這個年輕的上尉軍官,像夾道歡迎戰場上凱旋的英雄。
藍廷的臉紅了,有些不好意思。隨即仰起頭,露出純真而燦爛的笑容,揮手感謝這些難友們。這就是軍人,他們只佩服強者,只佩服那些在最關鍵時刻,能夠鋌身而出不懼生死的人。這種情感最質樸,可也最真摯。
藍廷走到自己的囚室,多維、蓋爾和同監牢人,都在等著他。蓋爾上下打量藍廷幾眼,隔著一身囚服,實在看不出藍廷身上的傷勢到底有多嚴重。他很擔憂地問道:“你怎麼樣?他們又為難你了嗎?”
“哈哈,放心吧小蓋爾。”說話的是多維,“你看他能自己走回來,就知道沒什麼關係啦。”多維提高聲音,“我可是服了你了藍廷,F五師集團軍個頂個全是好漢!”
這句話引起F五師的戰俘們一陣歡呼喝彩。多維哈哈一笑,說道:“藍廷,我們還有好東西給你。”轉頭對囚犯們喝道,“傻愣著幹什麼?快都拿出來!”
大家說著笑著翻開角落裡高高堆起的稻草,露出裡面大堆的食物。有熟雞蛋、奶油麵包、乳酪、還有各式各樣的水果,居然還有一小瓶酒。
藍廷知道,這些全是外面反戰人士送進來的捐助物資,十分難得。通常反戰人士要和當局溝通,費盡口舌才能運一些東西進來,還有受獄卒們的剝削,剩到戰俘們手裡的寥寥無幾。這麼多戰俘,只能得到一點點好東西,誰也捨不得多吃,常常是一個牢房二十多人,分享一小塊拳頭大的乳酪。沒想到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他吃驚地看了多維一眼:“從哪裡來的?”
多維拿起一個雞蛋,剝去蛋殼:“喏,吃一個。還不是戰友們偷偷弄來的。”原來藍廷被打得遍體鱗傷吊在空場上兩天,戰俘營裡三千多個戰俘全看到了,經過一番打聽詢問,才弄明白原因。大家又心疼又憤怒,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渠道,把手上能蒐羅來的慰問物資,全聚集到藍廷所在的囚室,要給他好好補一補身子。
藍廷看著那一堆比金子還要貴重的慰問品,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他一把拿起那小瓶酒,猛地灌下一大口。一股又酸又熱又辣的氣息直湧而上,嗆得他拼命地咳嗽,直流眼淚。多維把雞蛋硬塞到藍廷手裡:“快吃吧,多好。” 又拿起一個奶油麵包,仔細看了看:“這個壞了。沒辦法,天太熱,還怕那些混蛋發現。唉,可惜。”
“沒事沒事。”藍廷搶過那塊變質的奶油蛋糕,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挺好吃,真的。”
暴雷一般的炮聲自天邊滾來,整個大地都在轟隆隆地震動。山上黃沙翻卷,攪得天穹混沌一片。
“這場仗不能這麼打!”中校軍官尼斯一把摘下軍帽,咬牙切齒扔到地上,“再這麼下去,再這麼下去我們TM全得玩完!”
藍尉面色冰冷嚴峻,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作戰地圖。
形勢剛開始不是這樣的。軍部的指令,是蔥嶺戰役之後,主力部隊全線休整,暫不出擊,由藍尉率領藍氏集團軍的一個縱隊,希爾率領希爾家族集團軍的另一個縱隊,在山區林區和敵人周旋,造成這就是奧萊國主力部隊的假象。迷惑敵人兩至三個月後,主力部隊全線休整完畢,會合兩個縱隊,一鼓作氣打下繁城。
從戰略上講,這種打法毫無破綻,非常高明,但實際並非如此。誰都看出來普曼帝國快要投降了,繁城之戰正是極為關鍵的轉折點。有些人想奪得這個勝利果實,卻不想付出必要的代價,比如希爾。他也派士兵對陣,但僅限於外圍地區,晃一槍就跑,根本不和敵人打照面。真正牽扯普曼軍隊的,是藍尉率領的藍氏集團縱隊。
這一個月來,他們幾乎每隔三天就要和敵人打一仗。而且藍氏集團實力弱,軍備差,人數少,這三十幾天可以說天天苦苦支撐,險象環生,驚心動魄,有好幾次甚至差點無法全身而退。幸好藍尉及其屬下軍官,作戰英勇頑強,毫不妥協,這才保持了不上不下的局面。
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