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這般狼狽的樣子,頭髮散亂已經被細雨沾溼了濛濛水汽。
臉頰上還有一道紅痕,不知道被什麼刮出來的,而鼻樑骨的地方,是一團淤紫,並且看上去那腫脹的模樣,明顯不難看出鼻樑骨已經錯位了,口唇邊皆是半乾的血漬,鼻子裡還在往下流血,被雨水帶著,沿著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沾染成一片暗色的印子。
尹清沐看著眼前的兒子,瞬間就崩潰了,哭了起來。
“伯言……伯言……”她身子一軟已經被沈伯言接住了,大聲哭泣了起來。
莫長安在一旁眉頭輕皺地站在細雨中,沈伯言轉頭皺眉看向她,“你先進車裡坐著,我扶媽進去了打傘出來接你。”
莫長安搖了搖頭,“沒事,我能走,我和你一起進去。”
說著她就走到了沈伯言的身邊,一起朝著院子裡走了進去。
一回到家,張媽和陳姨就嚇著了,不是因為沈伯言和莫長安,純粹是因為這個臉上一塌糊塗的尹清沐。
“小姐,這……怎麼回事兒?這是哪位啊?”張媽不認識尹清沐,走到莫長安身邊,小聲問了一句。
莫長安轉頭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是伯言的母親,張媽,你找條幹淨毛巾打盆熱水過來,照料一下吧。”
張媽聽了這話趕緊點了點頭,心裡頭想著,噢喲我的老天,這可是沈伯言的母親啊,怎麼會狼狽成這個樣子了?
陳姨也趕忙一道去幫忙。
尹清沐依舊哭著,在沙發上坐下了。
莫長安坐在沙發遠一點的位置,沈伯言則是坐在尹清沐的旁邊。
這中年女人就這麼靠在他懷裡,小聲啜泣著。
看著她這個樣子,莫長安依稀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尹清沐這個女人,能給她氣受並且讓她這麼狼狽的,恐怕也只有沈長恭了。
她不好多說什麼,如果說以前,或許還能說些什麼,但是現在,她的確是什麼都說不了了,因為自己和沈長恭之間那層自己都想拒絕的血緣關係……
莫長安站起身來,“我去找套乾淨衣服給媽換,你照料著她。”
沈伯言點點頭,她就走進了房間去。
尹清沐依舊肩膀顫抖著,沈伯言垂眸看著她,“是沈長恭打你的?”
他就這麼問了一句,尹清沐驚愕地抬起眼睛看他,他沒有叫爺爺,而是直呼姓名的沈長恭。
“兒子……你……你究竟和你爺爺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鬧得這麼大?為何沈氏會有這麼大的動亂?”
尹清沐這麼問著,她這話一出,沈伯言就知道她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不是沒有設想過母親是知道一切真相的,只是連同沈長恭一起,在欺騙著他。
但是現在看來,尹清沐並不知道事情,甚至,是完全不知道,她只是個一無所知的人罷了,和他一樣是被矇在鼓裡的。
所以才會遭到沈長恭這樣的對待吧?
“嗯……就是出了一些事情,詳細的,你也別知道了,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他應該是遷怒你了,你也別去沈宅了,我等會打個電話給姨母,你現在傷成這樣子,還是去一趟醫院吧,只是長安身體也不好,我剛帶她從醫院回來,所以我打電話讓姨母過來接你過去吧。”
沈伯言聲音柔軟了幾分,伸手輕輕拍了拍尹清沐的肩膀。
尹清沐眉頭輕輕地皺著,聲音依舊甕聲甕氣的,“你得告訴我啊,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擔心你啊。”
她很少的擔心。
甚至從未感覺到過什麼母親對自己的關心,但是在這一刻,聽著她語氣裡的焦急,沈伯言覺得,應該不是虛情假意。
沈伯言輕輕抿了抿嘴唇,“媽,你聽話,別再讓我擔心了。好好去醫院,把鼻子給治了,你喜歡旅遊,之後我給你報個歐洲的團,你去旅遊個十天半個月的散散心,這攤子事兒,你就別管了。”
尹清沐眉頭輕輕皺著,聽了這話,也沒有拒絕,只是輕聲問了一句,“你其實是怕我在國內,給你拖後腿吧?唉,我也知道,我這些年什麼都沒能幫到你,連個母親的責任和義務都沒盡過。”
她聲音黯淡幾分,沈伯言眉頭皺得更緊,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什麼心思來安慰人,心裡頭是很亂的。
“我原本以為,只要我放權,把教養你的事情全交給你爺爺,那麼他親自教大你養大你,自然會和你多親一點。雖然我不知道這次發生了什麼,但是……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吧